对比起身强力壮的男性，女性在废土确实有着天然的劣势。
再加上大多数从文明时代来的女性压根就无法适应废土初期的节奏，所以在比例上来看，废土一年的男女牺牲数字应该是3比7。
然而随着时间的过渡，能活到想现在的女性其实已经和男性在生存能力上没多少区别了。
适应了废土残酷的节奏，又见惯了生死离别，放弃了不可能的幻想。
女性除了在狩猎这种需要直接体力参与的活计上还有些弱势之外，其他大多数时候表现的其实都要比男性更好。
细心，效率，慎密，体贴...
各种优势叠加在一起，配合上吃得少这个终极优点，大多数前往新大陆内的幸存者队伍实际上都喜欢招揽女性加入。
而在程飞现在待着的这支迁徙队伍里，女性的数量同样不少，几乎占据了一半。
“程哥你怎么来了...呀，我哥呢？”
林茵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抬起蜡黄缺乏营养的脸庞看过来。
在发现只有程飞一个人后，忍不住赶紧问道。
程家和林家是在深海里就认识的老朋友，但一路走来，林爸和程爸都为了保护家人，牺牲在了废土上。
只剩下林妈和程妈还带着三个孩子，在往新大陆迁徙。
一路走来，艰辛难以用文字全部形容。
不过两家之间的关系还是可以肯定的，程飞完全能当半個亲哥哥看待。
“有些不妙，今天林成没和我提前打招呼就出去了，现在其他人都已经回来了，他还在外面狩猎...”
拉着林茵走到角落，程飞谨慎的压低声音说道。
“啊？我哥他不会...”林茵面色大变，蜡黄的脸猛地泛白。
“不会，你别乱想。”程飞冷静的摇摇头：“你哥的谨慎我们都是清楚的，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出去冒险...”
“我猜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这样，你扶着你妈先起来，过我妈那边的山洞先待着，到时候万一有个变故，我也好一起照看。”
“好！”
十六岁的少女，在地球上可能还是个为高考发愁的孩子。
可到了废土里，残酷的现实却让她不得不站直身子面对。
没有那么多时间成长了，活下去就是最好的磨练。
望着林茵扶着林妈消失在通道内，程飞紧了紧身上的背带，抬起手在脸上拍拍，强行打起精神往来路走去。
外面还在下着大雪，贸然出去找人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但他至少得现在出去看看，沿着林成去的路转悠下。
要是真有什么意外，也能早点做好准备。
“小子，出去找人啊？”
守在门口斜躺着休息的大叔呲出一口黄牙，不屑的笑了笑。
“真羡慕你们兄弟情深，死都能死在一起。”
“黄牙，闭好伱的狗嘴，你他吗才死在一起。”程飞冷哼反击了一声。
然而黄牙也不在意，反倒懒散的转了个身子，自顾自的继续睡下。
不过他这话倒是提醒了旁边几个人。
顿时，不怀好意的目光扫了过来，也不知道怀着什么坏心思。
“呵，你们要是眼红，大可以试试。”
林家和程家的男性战斗力要是都死在外面，剩下的孤儿寡母难免会成为这些人眼中的‘猎物’。
尽管在迁徙队规矩的监督下，不敢太过于越界抢夺物资。
但难免还是得出血一笔，换来平安。
孤身出了这荒野生存基地，推开门口的大石头，外面的雪花随着冷风吹的程飞不禁一个哆嗦。
大地，似乎更加冷寂了。
被大雪笼罩的废土就像是按下了暂停键，基本已经看不到任何生气存在。
几颗瘦弱的小树已经被枝头的积雪压弯了身子，垂在地面上。
探索队先前出发留下来的脚印也隐去了大半。
不过好在那些回来的人清理了自己的足迹，导致林成这条没被清理的看起来异常显眼，降低了追踪过去的难度。
一路顺着痕迹疾驰，哪怕是追踪留下来的脚印，程飞也没放弃警惕。
大约走出去四五公里左右后，地上的脚印开始更加密集。
“这...”
看着前方忽然出现的四个方向脚印，程飞停下了步伐。
往常他也曾经来到过这里探索，但眼下这四个方向他却从未去过。
林成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程飞咬咬牙，只能顺着地上目前看起来最明显的脚印追踪过去。
然而几分钟后，他的脸色猛然一变。
在脚印停止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处类似断崖的地形。
就像是大多数山阴面被热量虹吸形成的斜坡，眼下这条坡的角度赫然超过了六十度，上面还残留着林成滑下去的痕迹。
“疯了，他真是疯了！”
要是为了追踪猎物，从这里冲下去还能解释。
但脚印附近根本就没有辐射兽出没的痕迹，林成难道是喝多了？
还是说...他发现了什么更值得追踪的东西？
程飞咬咬牙，犹豫了四五秒后，只能探下身子坐在地上顺着痕迹往下。
好在雪花落下来的时间不长，还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湿滑。
摩擦力作用下，下滑的速度并不快，还在控制范围内。
顺着痕迹大约往下滑了三四分钟，地形逐渐变成了一处平缓的冲坡。
腿部绷紧，在地上一个打滚泄去动能，程飞半蹲着起身。
下方，好像是一处山谷？
像是台阶一样的地形，每一个斜坡都连接着一处冲破。
程飞谨慎的走到冲坡边缘，探头往下看去。
大雪遮蔽了视野，配合些许雾气看的有些不太清楚。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山谷最下方的地面似乎在缓缓移动，让人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
然而就在程飞想要往下再滑一个斜坡，拉近距离再仔细观察时。
一股冷风吹来，吹散了风雪，吹散了薄雾。
在那惊鸿一瞥之间，他终于看清楚了山谷中还在蠕动的东西。
我的天。
让人头皮发麻的恐惧感从心底冲了出来，程飞惊得想要大叫。
幸好这时，一双带着温度的手从后方伸出来捂住了他的嘴。
“嘘，别出声...”
是林成！
辨别出熟悉的声线，程飞连忙转过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名稍显瘦弱青涩的少年，五官虽然算不上英俊，但配合那一头花白色的卷发，却使得整个人散发着独特的优雅气质。
“正如你看到的，辐射兽并没有消失，他们集合了起来...”
两人沉默了几秒，林成率先开口。
“你怎么发现的？”程飞脸色难看，心里刚才升起的恐惧仍然没有消除。
“你还记得我每天都有在狩猎地附近播撒食物的习惯吗，今天检查食物的时候有一些被辐射兽吃掉了，我尝试顺着他们离开的路线追踪...”林成目光闪烁，依旧紧紧盯着山谷。
如今在这条山谷里汇聚的辐射兽，少说也有上千。
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拥挤在一起，安安静静的，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们的智商已经高到这个地步了？
林成不清楚，但他总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程飞没有说话。
沉默的时间里，气氛有些凝重严肃，两人都在静静思考着。
片刻后，程飞才出声道：
“你打算怎么做？”
“告诉他们？还是离开？”
数千辐射兽集合起来，显然不可能是躲避数量更少的迁徙队。
这没道理，也不可能。
“肯定是我们驻扎的时间太长引起了这些辐射兽的注意，还有...还有我们的捕猎，每天几乎都在暴露目标。”
“怪不得，怪不得这两天辐射兽的踪影越来越少！”
对于辐射兽越来越少，所有人的猜测还是这场大雪导致。
也难怪，降雪和辐射兽集合几乎重叠到了一起，导致迁徙队放下了警惕性。
早该想到的！
“不知道他们聚集到多少才会发动进攻，或者说他们在等待什么。但如果我们现在就通知所有人离开，这些辐射兽恐怕不会坐视我们大摇大摆的离开。”
“最好的方法还是...”
林成不说话了，但这一刻程飞却知道他的意思。
要想活命，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悄无声息的离开。
要是通知迁徙队的其他人，所有人一起出逃，恐怕将立刻引起一场灾难。
没有地形可以打攻守战的人类，在荒野中遇到如此规模的辐射兽，不亚于直接送菜。
林成继续说：“你要走的话，就赶紧回去带着你妈出发吧，咱们的物资你拿三分之二走，我们...肯定是走不了喽。”
林妈已经感染了地狱花病毒，哪怕是天气晴朗的日子，都很难在辐射兽的追击下逃出去。
就更别说现在大雪封山，山路更加难走的情况了。
跟随队伍逃走，那就是必死的局面。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那是我妈，可不是外人！”林成双眼发红，整个人情绪都开始不对劲起来。
“只要能坚持到大雪结束，我就能带她去那处天元领地，那里...那里可以治疗地狱花！”
人在没有希望的情况下尚且愿意拼死一搏，更别说现在还有一个莫须有的‘天元领地’存在了。
经过海上驿站的时候，程飞确实听到过有人在讨论这个奇怪的人类聚集地，讨论那里是不是真能治愈恐怖的地狱花。
至于真实性如何，程飞清楚，哪怕他现在告诉林成那里很可能只是一处以讹传讹杜撰出来的地方，林成也绝对不会相信。
毕竟要是相信，那等于在潜意识上放弃了自己的母亲。
“还是算了吧，这么大的雪我一个人又能逃到哪里去。”
程飞苦笑了下，理智的拒绝了这个提议。
说真的，刚才他确实还动心了那么几秒钟，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原因很简单，外面下这么大的雪，在不熟悉的地形的情况下孤身前往新大陆更深处，那和找死也没什么区别。
可能要说唯一的区别，那就是一个是死在了荒野上，一个是死在了辐射兽的攻击下。
“既然我们都不打算逃，那这个消息？”
程飞定了定神，说出了脑子里生出来的另外一种想法：“如果我们告诉他们，或许这些人的逃离会吸引到辐射兽的注意力也说不定。”
“不过要是辐射兽没管他们，剩下我们想要抵挡进攻就更难了。”
这是一个赌博式的选择。
既然两人都不打算带家人逃走，理论上迁徙队抵抗越强力，接下来顺利活下去的几率就越大。
但现实却让人很纠结。
如果不告诉迁徙队这个情况，那么想要提前组织起来防御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两人只是队伍里的无名小卒罢了。
何况就算是迁徙队的队长，想要这么莫名其妙的组织防御也不可能。
没人是傻子，一看到形式忽然严峻起来，一定会去揣摩原因。
但如果告诉迁徙队，几百人绝对不可能冒着生死风险一起对抗辐射兽，一部分人离开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程飞，你得想好了，留下来死的可能性很大。”林成头也不回的盯着下方峡谷。
“你爸和我爸死在一起，我可不想我们再死一起了。”
几秒钟的沉默。
程飞收回了视线，再一次的看向身旁的少年。
他已经听出了话外之音。
既然偷偷的独自离开死亡概率很高，那不如引起恐慌，招呼一大批人一起离开分摊风险。
林成并不想让他留下来在山洞内等死，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回去吧，带他们过来还得一些时间。”
男人的成长，总是在那么一瞬之间。
这一刻在程飞眼中，林成的背影无比陌生了起来，少去了太多先前的青涩。
两人沉默着原路返回，不一会便回到了迁徙队驻地口。
几个还藏在出口附近聊天的探索队成员一愣，脸上放肆的表情顿时收敛了几分。
没人愿意在没有规则的废土里无故招惹敌人，哪怕对手只是两个半大小子。
要知道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样的小家伙要是狠起来，那可是真会出事的。
不过看到林成和程飞手上都没有猎物后，这些人脸上又重新浮现出些许不屑笑容，似乎在为自己上午的无能找到安慰借口。
“见鬼，没想到还真能活着回来。”坐在不远处的黄牙嘟囔了一句。
却没想到耳尖的林成竟然直接走了过来，一嘴巴子甩在了他的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顿时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看到黄牙一脸错愕，林成呲出一口白牙，露出笑容。
“不好意思，借你的脸用用。”
“大家可以看过来了，我有一个重大的消息要告诉迁徙队所有人。”
“我想，这应该关乎到我们迁徙队的...生死存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