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娘子笑着走过去,“屋子里那个炉子没日没夜的烧着火,他们家除了药多就是柴多。宝儿总见他爹抱着柴禾去正房,他想跟着进,他爹不准,就说是拿柴禾抓坏鬼,让他在外面等着,什么时候把鬼抓完,他才能进那屋子去,要不就会被鬼抓走。是吧,宝儿?”
“爹爹说,坏鬼把娘亲抓走了,他要救出娘亲。呜呜呜——”宝儿说着,大哭起来,“爹爹什么时候才能救回娘亲,宝儿要娘亲……呜呜呜……”
“不哭不哭,很快了。”罗星河只得用违心话哄孩子。
伍宝儿果真不哭了,“嗯,爹爹也说快了。那天宝儿见爹爹带着好多柴禾出门,告诉宝儿说,他要与坏鬼狠狠打一架。”
“宝儿说错了,是带着柴禾进门。”罗星河指指正房的门。
脑子不太对的孩子就是容易说错话,进门出门都分不清。
“不是,就是出门!”伍宝儿反手指向他家的院门。
“什么时候?”姜落落也走过来,蹲下身,慢慢地说,“宝儿,告诉姐姐,你爹是什么时候带着好多柴禾出门与坏鬼打架?”
伍宝儿张开双臂划了个圆,“月亮圆圆的时候。”
“宝儿亲眼看见了?”
“嗯,爹爹陪宝儿睡觉,宝儿醒了,想尿尿,看见爹爹出门,爹爹让宝儿乖,自己睡,他要去抓鬼救娘亲。”
“宝儿这孩子肯定是说梦话了。”
一旁的陈大娘子见姜落落认真询问宝儿,笑道,“文成出远门寻医方的时候,我夜里陪着宝儿睡过几天。这孩子睡相很好,一觉到天亮,省事的很,哪儿会半中醒来?再说,文成从来不会把宝儿独自留在家中,不怕一万怕万一,若这宝儿再出点什么事,可让文成怎么活?”
“宝儿没有做梦。”
伍宝儿撇撇嘴,又要哭的样子,“宝儿看见柴禾少了好多,爹爹把叔叔砍的柴都带走了。”
陈大娘子又帮着解释,“别看文轩是个读书的,每次休沐日回家,都会帮忙砍好多柴。”
“是么?”
姜落落朝伍家的柴棚望去,见那棚子里的柴也没堆放几捆。
陈大娘子也跟着望去,“不过这次休沐日,文轩倒是没砍多少柴,我还问了文成,文成说文轩课业紧,又正逢十五赶去龙王庙祭拜,怕耽误这两天县学考验,就没让他去砍柴。”
姜落落收回视线,“是你没见伍文轩砍柴,还是你发现柴禾没有之前多,顺口问起时,伍文成这么说的?”
“当然是文成说的,文轩休沐日回到家中也是起早贪黑的,我哪儿顾得留意他有没有砍柴?”
“这么说……”姜落落摸摸伍宝儿的头,“宝儿说得对,你爹爹就是带着柴禾去抓鬼了。不过,你爹爹不止带了好多柴禾,他还带了把桃木剑。”
“桃木剑?”伍宝儿愣愣地看着姜落落。
姜落落认真地点点头,“对,是抓鬼宝贝,很厉害的东西。”
伍宝儿开心地拍起手,“月亮圆圆的时候,爹爹去抓鬼救娘亲,带上好多好多柴禾,还带上桃木剑,很厉害的东西……”
伍宝儿在院中边跑边重复他口中的故事。
桃木剑也已经成了故事中不可缺少的一物。
“宝儿,”姜落落又向宝儿招招手,笑着问道,“你爹爹没告诉你说,出门抓鬼是秘密,不能让外人知道?”
宝儿又愣住,挠挠头,“……我不记得了。”
“瞧瞧,这孩子就是这样,成日糊里糊涂的。”陈大娘子叹了口气,“这样也好,怎么想就怎么想吧,高兴就成。要不伍家出了这样的事,小小年纪怎能受得了?”
“婶子,我们眼下无事,帮你看着宝儿,顺便等伍文成回来,你若有什么做的,先去忙?”
与伍宝儿玩闹一会儿,罗星河本想再询问陈大娘子,平日都有什么人与伍家兄弟来往近些,哪知姜落落这就要把陈大娘子支走?
“也好,有罗捕头在,我可放心。”陈大娘子很高兴,“正好我回去把家里乱七八糟的收拾收拾。”
……
“落落,你想搞什么?”
待陈大娘子离开,罗星河问。
他知道,姜落落肯定不是真想留在伍家等人,更不会无聊到陪伍宝儿玩耍。
姜落落笑眯眯地问,“舅舅,你没听宝儿说,他爹在月圆的那天带着好多柴禾出门抓鬼?”
罗星河看眼跑向一边玩耍的伍宝儿,“说是月圆这天……是很巧……你该不是只因为宝儿这句话,怀疑到伍文成?”
“哪只因为这句话。”
姜落落从袖中掏出个小瓷瓶,“猜猜这瓶子里装着什么?”
“我不猜,你直说。”
“这是我刚从屋子里的那些药瓶中挑拣出来的,上好的迷香。要不要试试?”
姜落落说着,便将小瓷瓶伸向罗星河。
罗星河闪身避开,“迷香?”
“是啊。”姜落落拔下瓶塞,凑近瓶口,轻轻的闻了闻,“用曼陀罗配制,比普通用的川乌、闹羊花等配方好的多。”
“这上好的迷香,你闻了也没事?”
罗星河早就知道一般的蒙汗药物放不倒姜落落。
“可能是跟死尸打交道多,以毒攻毒,对一些气味没了反应?老戈是这么说的,再好的迷香也一样吧,我这人耐扛。”姜落落将瓶塞盖好。
罗星河这才从姜落落手中接过瓷瓶,“伍家怎么有这东西?”
“应该是给伍大娘子用的。人被迷晕,就没了知觉,也就不知疼痛,也算是个去痛的法子。”
姜落落说着,又朝正屋走去,“你看着伍宝儿,我再去屋子里瞧瞧。刚才陈大娘子在,我不好多手。”
罗星河上前一步,拦住姜落落,“什么意思?”
姜落落歪头,眼珠子骨碌一转,“与舅舅想到的意思差不多。”
“你一来伍家就去查伍大娘子用的药,你早就开始怀疑家中会有不少去痛药物的伍家?怀疑到与伍文轩关系近密的伍文成?”罗星河的眼睛瞪圆了。
伍家有药,伍文成又是伍文轩大哥,二人可是相当熟悉!
“这不可能!顶多说案犯熟悉整个伍家,偷拿门外的蜈蚣,也搞不好就是从伍家偷的药。至于宝儿,他是梦是醒都分辨不清,说的话怎么可信?现在都已把你说的桃木剑当成真。”
姜落落侧头,扫了眼伍家隔壁方向。
罗星河心头一震,“陈大娘子?”
“我先看看再说吧。”
姜落落老成地拍拍舅舅的臂膀,从他身侧绕过,再次步入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