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公子,到了。”
驴车在一所宅院门前停下。
门上匾额简单书有二字,“严府”。
处理完北门街那摊子事之后,杜言秋乘送米的驴车来到了严老知县家。
待严家大门打开。
不等年轻车夫帮忙介绍,杜言秋已经顺手拎起一袋米扛上朝严家大门走。
严家下人见是送米的人来了,也没多问,直接放杜言秋进了门。
车夫一时没反应过来,也赶紧扛上一袋米追进去。
“杜公子,这边。”
车夫加快几步,走在前面引路。
杜言秋便在后面跟着,将米送到了伙房。
“哟?你家米店何时雇了个这么俊气的哥儿?”伙房大娘很是惊讶。
车夫刚要解释,杜言秋已开口问,“阿嬷,严老夫人是在佛堂吗?”
“是啊。”
伙房大娘笑眯眯地瞅着杜言秋。
“我去看望她老人家。若有人责问,你就告我的状。”
杜言秋塞给车夫一块碎银,便又先一步出了伙房。
“这是谁啊?”伙房大娘的笑容被疑惑取代。
“杜言秋,杜公子!”
车夫意识不对,赶紧从钱袋子里掏出一把钱塞到伙房大娘手中,“阿嬷,你可要替我作证,这人是抢了我的米混进来的!”
杜公子似乎又要搞事情,可与他无关!
……
这宅子不大,杜言秋循着檀香气,很快找到佛堂,就是位于后院另外新修的一间屋子。
严府后院打理的很雅致。佛堂外栽了几支青竹,青竹旁放着一把藤椅。藤椅上坐着一位妆容端庄的老妇,正闭目拨动手中的念珠。
“严老夫人。”
在老妇闻声睁开眼的那一刻,杜言秋也拱手作了个揖。
“你是何人?”
有人擅闯后院,严老夫人不悦。
“杜言秋。”
“是你?”
严老夫人起身,“谁让你进我严家!”
“在下来给严府送米,顺便来拜见老夫人。”
“顺便?我可不喜满嘴胡言,无规无矩之人。马上离开!”
“知老夫人不喜在下,若在下规矩拜访,老夫人必然借口拒客。想来还是出此下策能够如愿见到老夫人。至于老夫人说在下满嘴胡言……不知是指哪句话?”
严老夫人见杜言秋的言语神态如清风般爽利而沁凉,也生不起太大火意,“你料到我会拒绝见你?”
杜言秋道,“严老夫人沉心念佛,不愿惹事。知在下无事不登门,又与在下并无交情,自然避而远之。而在下又不愿如邓知县那般夜扰老夫人,还是决定白日冒昧前来与老夫人一叙。”
“好个无事不登门!”严老夫人冷笑,上下瞟眼杜言秋,“既知我避而远之,有什么话就都咽回肚子里吧!”
“未见在下之前,可谓避而远之。见在下之后,便该说是不敢面对。”
“我有何不敢面对你?!”
“你毁掉了在下的东西。”
“我与你素不相识,何时毁你之物?”
杜言秋望向佛堂。
“你——”
严老夫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杜言秋走向佛堂,推门而入。
屋门旁侧的木桶中积攒了半桶香灰,香灰中还夹着一些不同的黑片。
杜言秋弯身,手指轻轻夹起一片,指肚搓了搓,那黑片才碎成了黑灰。
严老夫人步入佛堂,关严了门,“那斗笠的主人是你?”
一丝意外落入杜言秋眼底,“严老夫人以为是谁?”
他之前与姜落落提起斗笠时,还说以严家那般安静的行径,暂时不会有什么异常,所以没让阿赫继续盯着。但他听了吟莺的故事之后,决定亲自来会会这位严老夫人,毕竟那位严知县已经过世,他想见也见不到人。
严老夫人自知行径暴露,便也直接询问,“是你转移了于贵头颅所在位置,还是你与罗星河舅甥二人串通,掩盖头颅放置的地方?”
“这二者有何区别?”杜言秋反问。
“没有区别。都离不了你从中插一手。你留下斗笠,不过想让之后有去龙王庙查看状况之人以为,有人亲眼目睹到一些事情,拿此要挟。你是想拿斗笠钓人,不想钓到了我严家!”
“所以,严老夫人不打算与在下说点什么?”
严老夫人垂目拨动手中的念珠,“那么一起奇特的分尸案,抛尸之地分东南西北中,所剩头颅又岂会随意丢弃?放眼整个上杭,除龙王庙,还有哪里更合适?我只是觉得头颅应该出自龙王庙,便好奇派人去查看,见到斗笠后,令我进退两难,索性烧掉,权当什么都没见到而已。坏了杜公子的事,是我不对。”
“不愿惹事的严老夫人又说自己是好奇生事?这话能糊弄的了谁?”杜言秋一句冷讽。
严老夫人猛然抬眼,“那你便当我严家行凶,将我报之官府,让张州珉带人来拿我!”
“在下要对付严老夫人,在斗笠未烧之前便会出手。之前张主簿来严家时,那顶斗笠还完好无损。”
“你想装什么好人!”
严老夫人没想杜言秋如此清楚严家的事,那时他的人可是应该被困县衙的!
“在下本来就是好人。若非好人,怎会当堂帮于大郎一家开口?若非好人,龙王爷怎会顺应在下之话显灵?”
杜言秋来到供桌前,点燃一炷香插入香炉,“在下是讲公道的。比如眼下,也并不认为吃斋念佛的严老夫人会纵容行凶,起码如今不会。”
“是么?”严老夫人扫眼杜言秋的背身。
挺直而冷硬。
“严老夫人若与凶手有交情,或者说凶手就在严家,在无法断定事实的情况之下,应该更担心凶手行径究竟是否被人发现,帮助凶手应付此事,而不是只将斗笠烧毁,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严老夫人轻哼,“你也可说是我识破了你的那点雕虫小技,懒得理会。”
“若真是凶手,敢赌么?”杜言秋转过身,“他如何肯定真假?行凶犯案之人可是容不得一丝纰漏。宁可错杀一万不放过一个才是这种残性深入骨髓之人的行事手段。严老夫人已活这么大岁数,对此人此事见的还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