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冯青尧安葬在他爹娘的坟冢旁边后,姜落落便与杨苕告别,先独自返回城中。
“姜姑娘,可否用我捎你一程?”
沈崇安后面骑马追来。
“谢沈公子,不必了。”
姜落落可不会随便接受。
沈崇安略作思索,便下马与姜落落一同行走。
“沈公子有事?”
“姜姑娘究竟是否信任鬼神一说?”
“沈公子难道遇到什么事,需要帮忙开解?”
“我是有些不解。若姜姑娘信,为何不顾‘龙王之意’,一开始便执意为邓知县出头?若姜姑娘不信,可你自己不就是借‘龙王之意’正名,改变众人对你的看法?”
“真正执意为邓知县出头的是杜公子,我只是为了姐姐,谁让我姐姐的鞋子出现在邓知县的脚上?至于借‘龙王之意’……”姜落落笑笑,“既然沈公子这么说,那么便是肯定知道‘龙王之意’只是被借用的名头,而我只是照仿,让自己的处境好一些,方便走动而已。”
“既然是为了姜大娘子,为何不开棺查验,那双鞋子到底是否她当年穿走的那一双?”沈崇安问。
“不论开棺与否,都不能排除这双鞋子的特别。若开棺之后,见我姐姐的脚上还另有双一模一样的鞋子,只能说凶手,或者与凶手相关之人对她很了解。若她穿走的那双鞋子没了,可是如今又看不出她的坟冢有动,那便是有人早就偷偷开棺取走鞋子,同样也是凶手或相关者早有预谋之举。与另外仿做一双鞋子根本上没什么区别。”
姜落落说着,转向沈崇安,“你说是吧,沈公子?”
按说,了解姜盈盈的人一定在她身边,清楚那双鞋子的花样特别。
可是谁又会特意盯着她脚上的鞋子看?
一般来说也就是几个要好的女伴会聚在一起谈论绣样。可与姜盈盈来往的姑娘都是平常人家的女子,难道她们当中有“特殊”之人?
但若论“特殊”,谁又能比得上沈家?
在此之前,姜落落从未想过姜盈盈的死会与沈家的人有关。
这也是他们姜家所有人从未想过的。
当年沈崇旭与姜盈盈情投意合,沈家又对这未过门的媳妇极为看重,早就开始准备新房,张罗婚事,翘首盼着二人早日喜结连理。
要害一个人,怎会如此大费周章,满心热情?
还是姜盈盈的身上藏着什么秘密,让他们不得不如此装模作样的应对?
听说当年传出最多的话就是才貌出众的姜盈盈遭歹徒觊觎,引来杀身之祸。
后来不知怎么,又扯到姜家得罪龙王,遭天谴,什么男不过十四,女不过十七的谣言。
而如今又从冯青尧的遗书中意识到,所有事情的起因都在姜子卿的死。
所以,真正杀害姜子卿的凶手是否也与冯家有关?
“姜姑娘不要这么看着我。”沈崇安笑道,“我又不是凶手,无法给你准确答复。”
“只是随便问问,沈公子不必在意。”姜落落也做若无其事。
“姜姑娘帮了冯家的忙,也就是帮了我的忙,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我并未多做什么。”
“在这个时候,姜姑娘能以凶肆之名为冯家出面,二妹也很感激。”
“那也是冯大娘子的事,与沈公子又有何干?”
“我与她好歹也算是兄妹一场。只要帮忙安抚二妹,我便怀感激。”
“我该说沈公子是在以杨员外之意做事,还是沈公子心中自有冯大娘子?如今冯青尧已故,你又想做杨家的女婿?”
“看来二妹与你说了不少。”
“是,冯大娘子只夸她沈三哥的好。可我不觉得。”
“哦?此话怎讲?”
“听冯大娘子说,杨员外有言在先,你只有与他的女儿成亲才可继承杨家家业。可你却帮冯大娘子与冯青尧在一起。在他们眼中,你并非为财而不择手段之人,甘愿只做杨员外的帮手。你想让杨员外觉得,你并没有太看重杨家的家业,只是由心做事。你想在你的义父面前显出自己并无贪念,让他觉得你这个人值得托付。你很清楚,有的事并非争取才能赢,也许退一步还得海阔天空呢。”
沈崇安边走边听姜落落继续说,“这些年沈公子在杨家混的风生水起,看来是甚合心意。此时你再不计较冯大娘子过去,重新接纳她,又显得你是胸襟开阔之人。沈公子才是最懂精于算计的。不知冯青尧走上死路,沈公子在背后做到多少推波助澜?”
“冯青尧的死都是他自找的。”沈崇安面无表情,“姜姑娘这些话,说的可是过于大胆。”
这是通往山郊的路,除了进山,平时很少有人经过。
那八个负责抬棺的衙差凑合做完事后,早就先跑了,冯家的人都还在坟前陪着杨苕。
此时,路上只有姜落落与沈崇安同行。
“沈公子不就是想听听我的实话?又岂会因为几句话便对我怎样。”姜落落淡定从容地向前走着。
“我并无迎娶杨苕之意,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沈崇安的脚步不觉慢下来,“你认为我成全杨苕与冯青尧,是出于算计?”
“不是吗?”
姜落落回头,看向落后一步的沈崇安。
沈崇安正若有所思,“当局者迷,我明白了,争也不是,不争也不是。”
音落,便转身上马,“姜姑娘若不愿与我共乘,我便先走一步。驾!”
姜落落望着沈崇安远去的背影,不禁疑惑。
沈崇安似乎从她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难道他曾经是真心想要成全杨苕与冯青尧?
冯青尧起初是有意接近杨苕的事他知道吗?若知道而为之,他岂不是成了冯青尧的同谋?
山路上的风吹得姜落落有些凌乱。
不,他们是在相互试探,不能凭几句话就混淆看法。
也许还是沈崇安把冯青尧的可疑泄露出去,让凶手对他起了杀意。
姜落落不觉惊颤。
沈崇安此人不止邪门,甚至有些可怕!
难道他就是那个擅长摆弄人心,借刀行凶的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