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幸缓缓抬起头,勉强迎视上楚南山那灼人的目光,“卑职是刚知道。今日第一次上楼顶,想寻机会查看小姐与姜落落在屋中的情形,结果发现一处瓦片有松动。”
“这么巧?当我是傻子?”
楚玥不信。
想想楚幸早就钟情于她,最属他可能盯着自己!
楚南山也想,若非觊觎他孙女,谁会费心盯着这么一个养尊处优,不谙世事,从来不掺合庄上之事的骄纵大小姐?
但怀疑归怀疑,总不好当着外人面处理自家丑事。
“也许……是冯青尧做的。”楚南山将此事推到一个人身上。
“冯青尧?”楚玥愣了一下。
怎么忘记这个人?
此贼能摸到她闺房挟持她,也有可能偷窥她?
楚南山点点头,“还是冯青尧的可疑最大。此人做事太出乎意料。”
“是卑职守护不周!”
虽有冯青尧做挡箭牌,楚幸的心情并不轻松。
只有知道冯青尧之死真相的人,才会明白楚庄主这话不过是说给外人听。替他掩饰,也就意味着对他的怀疑!
但他表面上还得配合楚南山,以自己身为护院统领的失职认罪。
“冯青尧已死,无人对质,怀疑归怀疑,也不能确定,楚统领身上仍有一半嫌疑。”
姜落落可不打算这么放过楚幸。
楚玥搞不清挟持自己的人到底是谁,故意将“冯青尧”砍落悬崖摔死的楚幸岂能不知?
楚玥傻傻地以为楚幸是因为恼怒冯青尧,为她出气,才一时冲动,将人砍落,其实楚幸就是为达成杀人换尸之计!
能在一鸣山庄搞出那么大的动静,身为庄主的楚南山又岂能脱得了干系!
“尽快将楼顶补好。”
楚南山吩咐下人。
然后来到楚玥的闺房,据负责查看的护院所指,抬头仰望屋顶。
从屋子里,并不容易看到那两处小洞眼。
“姜姑娘是如何发现这屋顶可疑?”楚南山问。
“之前我便说了,只是猜测而已。若屋顶完好,也算是给各自一个台阶下,哪知会真有问题。”
姜落落看向跟随在楚南山身后的楚幸,“师父曾说,人有时的感觉很奇怪。楚统领莫名对我不善,我对楚统领也是看不惯,原来,我是楚统领的克星。”
“我之前下山,还曾听人说,落落能通龙王之意,可受龙王指引,一定是龙王指引落落!”楚玥突然明白,“祖父,一定是这样!”
什么故意试探?
若楚幸无辜,怎能凭姜落落随意与她聊起的几句话暴露?
怎能姜落落说猜测楼顶是否有瓦片松动,就果然有问题?
若不是姜落落这一猜测查看,还不知何时才会发现?就算楚幸当真只是今日才知屋顶有孔洞,又如何保证他以后绝不会借孔洞偷窥?
想想自己睡觉时,上方有只眼睛盯着,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出一趟门,闲话可是听了不少!”
楚南山说这话时眉眼舒展,瞧不出是责备还是取笑。
“落落,你说是不是有此事?”
楚玥走过去,挽上姜落落的胳膊,忽闪着那双好奇的眼睛询问。
“我也说不清,之前发生在才溪乡的奇景我也是听伍明、阿福那边的人说。并未亲眼所见。”姜落落道。
这是实话。
到如今,她也还在好奇当时阿赫是怎么做的呢。
“有人看到那就是真的。祖父,您说是不是?”楚玥又回头问。
“今日我们说的是你闺房之事。”
楚南山将此话岔开,继续仰望屋顶片刻,又绕到屏风后。
屏风后的衣柜还打开着。姜落落挑选的那件青翠丝衫在她收那条绊到楚幸的爪绳时,顺手放在了床上。
“那条绳子呢?”楚南山问。
姜落落从身上褡裢里掏出爪绳。
楚南山只是瞟了一眼,“玥儿与我说,你们早有准备试探楚幸。那便是姜姑娘先看不惯楚幸在先,楚幸对你的不善想是来自你身上透出的某种异样之感吧。身为一名合格的护院,总该对事物多几分敏锐的觉察。”
分明就是这姜落落的把戏,也就只能去哄哄他那心思单纯的孙女罢了!
但此时碍于突然变成巡察使的杜言秋,不好轻易撕破脸,只拿言语敲打几分。
姜落落却并未被这三言两语镇住,微扬起下巴迎上楚南山那双平和中暗藏灼烈的目光。
“不,我出手试探并非因为楚统领,不论是谁负责看守楚小姐,我都会生怀疑之心。楚小姐在山庄长大,自幼被精心呵护,看人单一。而我非一般人家女子,不论是随师父在凶肆,还是随舅舅四处跑动,见惯各色人种,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句话早已根深蒂固地嵌入脑中。若是我,绝不会轻易相信冯青尧,且将庄上的秘密吐露给他。还有杨二公子门下不也是接连出现内贼?我与楚小姐同龄,不免感受相付,帮楚小姐试探看守她的外男,并不认为有何不妥。我看不惯楚统领,正是因这一试探出的结果,还是楚统领所谓对我不善在先。”
“那你又是如何断定楚幸潜入屋中,躲在屏风外?”
楚南山观察片刻,并未在屏风上发现有什么孔洞。
但是听楚玥讲,她们是说着话绕出屏风,正好发现屏风外躲着个人。
那人见她们出来,想从另一侧绕到屏风里面躲避,不想脚下有绳子羁绊。
楚幸就是这样被抓了个正着。
“庄主取笑了,我哪里能够断定?不过是觉得已在屏风后呆了挺长时间,该出来走走。哪知楚统领真会躲在屏风外?所谓试探,结果便有两面,我又怎能肯定楚统领会如何?”
又是恰巧!
楚南山知道从姜落落口中难以听到实话,只是想从她的话中听到一点提点,结果此女回答滴水不漏!
楚南山再次仰头望向屋顶。
花言巧语蒙哄楚玥容易,可此女究竟是如何料中楚幸所走的每一步?
屋顶上不会是姜落落等人的手脚,顶多是她发现问题,故意引之。
可她又是如何发现?
其实如此说来,他还应与姜落落道声谢。
敢偷窥他的孙女,别说他孙女恼怒,他也绝不会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