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各国前往观河台的人马,一般都是前后两拨。
一拨是去参战的,以参战的天骄核心,由强者带队,以小队士卒随行,通常出发在前。
另一拨是去观礼的,多是国内的达官贵人。或是见识世面,或是参与谈判……不一而足。
前者算是出征,后者只能算是游玩,所以不会一起出发。
当然,所谓的“观礼自由”,也仅止于天下六大霸主国。
观河台虽然广阔,观礼的位置,却没有那么多。
除至强之列的六国外,名额都很有限。
相较于很多国家泾渭分明的队伍,牧国的队伍有些不同。
出征的和观礼的同时出发,几乎是前队接着后队。
最前面的,是出征黄河之会的队伍。
三名参战的国之天骄,由骑着巨狼的苍图神骑随行护卫。
那矫健而威严的神狼,足可以叫每一个看见的人心惊。
而此队之后不远……
骑马的骑马,驾车的驾车,走路的走路,是游山玩水一般的队伍。
贵人们带了不少仆从奴隶,忙上忙下地服侍,让整支队伍更显臃肿。
换一个词,也可以说浩浩荡荡。
带队的神殿金冕祭司那摩多,对此也没有什么意见。事实上这位大人物面都不怎么露,全程在车驾里祝祷。
那么其他人也就更没有什么好说了。
戴着一只青铜面具的赵汝成,就混在宇文家的观礼队伍里。
宇文铎本不愿去观河台,见不得金家人趾高气扬的样子。但曳赅要去黄河之会观礼,他随便叫几个族人带着,却也不很放心。
若是路上谁与汝成曳赅起了矛盾,汝成曳赅虽强,在大牧帝国的队伍里,也难免要吃个狠的。能去观河台观礼的贵人,虽然也不至于说都敢不把宇文家放在眼里,但会给他宇文铎面子的,却是没有几个……
但是要他挤进护卫骑兵里,哪怕只是名义上地护卫三位国之天骄,他也是不愿。
所以最终也是混迹在观礼的队伍这一边。
一路上与汝成曳赅纵马同行,共赏万里河山,倒也开阔。
唯独可惜的是……这家伙怎么都不肯登台一战。
为了能顺利把金戈赶下去,临时调换名额,他不知暗中做了多少准备,花了多少心思。
可惜汝成曳赅不肯上场,一切白费。
“嘿。”队伍正行进着,宇文铎忽地用手肘撞了撞赵汝成,挤眉弄眼道:“来了!”
他的语气很快活,只可惜汝成曳赅戴着厚重的青铜面具,叫人看不清表情。想来应是很有趣的。
赵汝成拉着缰绳,并不言语。
一匹雪色的骏马,如游云一般飘来,自在张扬,掠过不少贵人的车驾,来到宇文家的队伍里。
马背上坐着一个头戴银摇冠、额系红玉带的美丽女子。
一身蓝色的草原礼服,并没有影响她从容驭马。
她似驾云而来,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露出整齐而雪白的牙齿。
最让人惊叹的,是她有一双天空一般的、苍青色的眼睛。
比起它的美丽,它所代表的的意义,则更为深邃。
苍青之眸,是牧国皇室郝连家,真血子弟的独特标识。
也就是说,纵马而来的这位,最少也是一位公主。而且是天下六大强国之大牧帝国的公主。
说是天底下最贵耀的女子,也不为过了。
“这么巧吗?”这女子半点扭捏也无,爽朗大方,直接驭马到赵汝成面前,声音里带着喜悦:“我们又见面了!”
一旁的宇文铎直想撇过头去。
我的公主殿下,您自上次见到了我汝成曳赅的面容后,三天里往我们宇文家跑了四趟!我们去哪,您一准在哪。我们来黄河之会,您也来黄河之会……这能不“巧”吗?
当然这话他是不敢出口的。
郝连家的人招惹不得,郝连云云更不能惹。
谁都知道,她是当今陛下的掌上明珠,宠溺非常。甚至爱称为“天之珍”。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她呀。
不过,汝成曳赅若是真能入幕王庭,那也是绝好的路子。以后青云直上,曳赅们鸡犬升天……
可惜……这汝成曳赅空有一副好皮囊,在男女之事上……生涩啊!
宇文铎又惋惜又埋怨地瞥了赵汝成一眼,笑容满面地对赫连云云道:“云公主能赏脸过来,是我宇文氏莫大的荣幸!”
青铜面具掩盖了所有的表情,赵汝成那双漂亮的眸子,也很平静。
他驾马缓行,微微一低头,便算是见礼:“见过公主殿下。”
郝连云云冲宇文铎点点头,就算是回应过了。调转马头,让自己的雪花骢与赵汝成的青鬃马并行。
侧歪着头,打量着赵汝成脸上的青铜面具,仿佛能透过这张厚重的面具,看到其下那张极尽俊美的脸。
“相逢即是有缘。我们都见过这么多次,是应该正式认识一下啦!”
她的声音是灿烂纯澈的,叫人听了,有一种阳光洒进心田的感觉,温暖舒服。
宇文铎缓马行在赵汝成另一边,闻声豪爽笑道:“哈哈哈,公主说得是!所谓英雄惜英雄,咱们互相之间,都该要好好认识一下。”
想我宇文铎仪表堂堂,那也是掳获过不少美人的芳心。虽然不及咱汝成曳赅那么俊俏,也可称得上威猛帅气吧?
您拿我当空气,不合适。
怎么着我也身高八尺,老大一个人呢!
但赫连云云用苍青色的眸子看了他一眼:“宇文铎,你是不是还有事情要忙?”
“哈哈哈。”宇文铎又豪爽地笑了起来,一拍额头:“瞧我这脑子,把那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我先去忙,你们别管我,你们聊!”
招呼都没来得及跟赵汝成打一个,便灰溜溜转马而去。
至于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总会有的。
赫连云云则又看回赵汝成,笑意盈眸:“你叫什么名字呀?”
她堂堂大牧公主,当然不至于现在还没摸清楚赵汝成的名字。早就知道赵汝成和宇文铎是怎么认识的,以及赵汝成在边荒都干了些什么。
但是虽然已经知道了,过场还是要走的嘛。
此为情趣也。
赵汝成淡声道:“在下,赵汝成。”
既不够亲近,也不够冷漠。
毕竟他还要混在牧国的队伍里,去观礼黄河之会,得罪了牧国公主完全没好处。
赫连云云笑道:“我的名字就有意思啦。我娘说,世人总要讲,赫连家怎样怎样,如何如何,诸如此类云云。便由他们去说吧!我是她的女儿,我就是赫连家。我的一生,就是赫连云云。所以我叫这个名字。”
她瞧着赵汝成:“你叫我阿云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