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答应,我马上就下去跟陆长轩合作,送你们去见阎王。”
突然被人逼婚威胁的确很不爽。
但,假如连萱娘身上有几两肉,纪元和都一清二楚,此刻心头的反感,就远不及此刻的迷惑来得浓重。
纪元和怪道:“您老是在恶心我家老爷子在天之灵?”
“放屁!”
贺天放咋咋呼呼地说道:“老夫会是那种人?只不过,萱丫头是我昔日一位朋友的故人的孙女,当然得好生照顾。”
“……”
听老人家兜了这么大圈子,纪元和也算回过意来了,敢情贺天放还是“故情难忘”。
怎么,这老头还是不三不四?
只是萱娘的奶奶过世已许多年,伊冶总不至于炫耀自己打败的情敌。
这事他们两个小辈自然不太清楚。
而世人只知道伊冶跟贺天放不睦,但两老头上了年纪,外人又有谁知道当初的纠葛呢?
此刻,见纪元和沉默不语,贺天放顿时有些不悦:“怎么,你该不会是见萱娘生的不美,就想喜新厌旧,另攀高枝吧?”
“我若要走,早就走了。何必等到今天,还把元和宗重新整顿了一番?”
考虑一阵并不全盘接受别人的好意,只因纪元和挺讨厌被人强迫的。
纪元和脑筋一转却也不怎么尊老,居然反口相讥道:“贺老爷子这么喜欢撮合我跟萱娘。如果萱娘生的好看了,你是不是就想着娶进你贺家,以显示你对晚辈的照顾?”
“这……”
理是这么个理。
之前元和宗弱时又没见三合门照顾,纪元和没必要非得受他长辈的“安排”。
一时没想到这么一茬,贺天放被怼得老脸一红,倒是有些拉不下脸来。
倚老卖老,人上了年纪要的也就一张脸,贺天放顿时老大不痛快。
不过,贺天放下一刻想了想,竟道:“那要不这样,我在家里找个妙龄女子嫁给你做小当平妻,这样你总无话可说了吧?”
“别,我才不愿意被人占便宜。”
这老头有点混不吝,纪元和听得一头大汗。
所幸一直没有发言的崇玄宫使者,此刻却开口说道:“贺前辈,我们耽搁了一阵子,可别误了大事。”
“纪小子听见没,不是老夫没理,而是得考虑大局。”
贺天放言归正传道:“要不是刑孟尝拜托,和看在……我那位朋友的份上,你以为我会这么干脆先助你了结内患?”
“可陆长轩他还是跑了,您也不拦着一点。”
“你觉得老夫不想?”
贺天放“呸”了一声,都不知道是在称赞纪元和,抑或在贬损:“我怎么知道你跟卢雄这么快就分了胜负,还没赶上动手陆长轩就跑了。”
“……好吧。”
唯独这件事,纪元和还真怪不了别人。
就连甘明珠和他自己都没想到,对付一个通了一条督脉的八品高手,纪元和愣是靠“七叶烟菊花”避毒卖险,然后速战速决速杀掉了对手。
这就相当于王重阳临终一指废了西毒欧阳锋。
依照常理来说,谁能相信都是五绝只拼了一招,欧阳锋就被王重阳差点废功呢?
陆长轩见势不妙跳下了血阴林,却也不足为奇。
纪元和当即正色道:“既如此,下去之后咱们四个可得联手。”
“放心,除了陆长轩以外,躲在血阴林中的匪类,亦只有一個七品。”
贺天放沉声道:“真正让老夫觉得麻烦的,还是崇玄宫的交待。”
“交待?”
“小天师,请伱明言吧?”
“小天师?”
纪元和望向玄色兜帽下的身影,闻言微微一愣。而没了心怀鬼胎的陆长轩,这位来自崇玄宫的客人,才首次于人前露出了真正的面容。
并有什么貌比潘安的俊容,此人约莫弱冠之年,只是生了一双重瞳,令人一眼就能留下深刻印象。但在纪元和心中,贺天放对这人“小天师”的称谓,才更值得留心。
这重瞳青年微微一笑,拱手说道:“此番有劳几位相助,邱明真拜谢。”
“邱道友不必客气。”
出门之前,甘明珠就跟纪元和商量过,发言还是都交给纪元和来。
纪元和沉吟片刻,道:“找寻血龙草的事,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但贺老爷子说的麻烦又是?”
“实不相瞒。”
邱明真神情肃穆答道:“围绕幽冥鬼楼而生的邪族,近来有些不安分。而这血阴林下方,亦非什么善地。”
“嗯?”
“里面有两样奇物彼此镇压,才会形成血龙草生长的条件。而血阴林下面,之所以有妖物诞生,也是因为那两件东西,导致邪气污秽持续滋生。”
与贺天放相视一望,邱明真开门见山地给出了答复。
纪元和却倍感不解地问道:“我听说血龙草是拔除邪秽之物,为什么血阴林反而有邪气滋生?”
“因为让血龙草生长的东西,本身也具有一定邪煞本性,且灵性充沛。”
邱明真苦笑一声道:“只是先人取了巧,才相互制衡,让两者都安分了下来。”
“这……负负得正?”
“不错。”
“为什么不用正道的办法呢?”
“道门式微,许多神妙阵法术式,太乙洞天内已失传。非不愿,实不能耳。”
“原来如此……”
纪元和豁然开朗,道:“这么说,崇玄宫定期清理血龙草,也是因为血龙草不能一直留在原地,不然会积聚煞气?”
“正是。”
邱明真松了口气,点头答道:“所以,我们此行务须清理一番血阴林。像陆长轩那等不安分的人,绝不能放任自流。”
“陆长轩修炼到布罡境不久,估计还不清楚血阴林的玄虚吧?”
纪元和心头一安,总算领会到同行之人,丝毫不拖泥带水就站在他这一边的主因。
说白了,刑孟尝卖他顺水人情是一回事。
贺天放并不像传闻中的一样,与元和宗老死不相往来是另外一回事。
最后,崇玄宫一直有清扫血阴林的打算又是一回事。
不过,有些话不必站在谷上交谈,四人同一阵线却可依着次序,在巨大的林木上垫脚起落,不过片刻就落到了谷底潮气上涌,温热泛黏的泥土上。
纪元和抬了抬脚,就觉得一阵湿粘:“这地方……”
在极北的方向,存在这样一处反气候的谷地,本身就十分怪异。而入目的红色,更是令人有种目眩的不适。
邱明真告诫道:“几位,这些红藤妖柳食肉,切莫长时间与之接触。”
纪元和问:“食肉?”
“一般是食腐。”
邱明真继续说:“那些飘动的柳条,会把无力反抗的动物捆绑黏附,吸食干净其中血肉。当然,一般的猛禽珍兽,并不会被妖柳捆住。但若重伤垂死……那又另当别论。”
“是么?”
就在众人留心周围绮丽妖异的藤条时,邱明真忽从衣襟里摸出一张灵符。
只见其口念咒词,旋即一股清风在温热的环境中升起,向着四面八方吹拂了出去。
“这个咒术是?”
“让诸位见笑,太虚妙法·寄风传讯,只是一个传讯的风语咒。”
邱明真道:“日前我与一位妖人道左相逢,忽遇一男子从天而降,打乱了我与他的交锋。后来经过打听,才得知那人乃是从衡武城逃命而出。”
“这人……莫非是卷残云?!”
纪元和总算找到欠他债的人了。
违约金是不是该算一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