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佑的心里反而一惊,自从皇帝重新回朝执政后,他和林止陌打了数次交道,已经有了经验。
皇帝会服软?不,不可能!
果然,林止陌瞬间变脸,冷冷道:“私卖铁器乃国之重罪,镇抚司衙门全力侦缉,一应相关人等不许漏了一个,全都下诏狱,首犯诛三族,从犯流放。”
陈平抱拳:“是!”
林止陌扫了一眼蔡佑与那御史:“朕说的是全力侦缉,此事之中,若有官员与之暗通款曲,无论是谁,缉拿,诛九族!”
陈平高声应道:“臣,谨遵圣谕!”
蔡佑的脸皮抽了抽,很自觉地退了回去。
私卖铁器给反贼,这事与他没关系,还是不要沾边的好,至于是谁……让他们自求多福吧。
只是他心中纳闷,也不知道锦衣卫如今怎么忽然变得厉害了起来,悄无声息的就把案子查清了,这个陈平真比之前的几任都指挥使都厉害?
蔡佑当然不知道,如今的锦衣卫在林止陌的指点和布局之下,早就在民间布置下了许许多多的编外人员,林止陌给他们起了个名字,叫做:线人。
线人们通常都是些闲散汉子,没有正经生意和活计的,甚至还有许多不得意的落魄读书人。
他们没有月钱,没有俸禄,但只要是他们发现的隐秘和消息,都可以去镇抚司衙门换取相应的报酬或是奖赏。
这种随手就可以得到的奖励,自然有无数人趋之若鹜,哪怕是那些平日里高傲无比的读书人也不例外。
节操是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活下去,而且……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有什么可害怕的?
闲汉泼皮们要的是现钱,而读书人则可以给一个吏员的身份,奖赏大小视消息重要性而定。
大武朝从来没有这种事情的先例,只是因为户部是不可能出这个钱的,皇帝的内帑也不够用,再者就是这种事情在满朝文官眼中属于上不得台面的小人行径,有违圣人之道,自然是要抵制的。
林止陌不在乎,因为他压根不信圣人,况且……他有钱。
这件事情是他早就在心里做了打算的,杏子胡同的雷武等人算是他用来试验的第一批人,效果出奇的好。
于是锦衣卫将这事暗中开始布设了起来,如今整个京城甚至周边许多州府都已经有了一定规模的线人数量,只是朝中百官还不得知而已。
林止陌看向那站出来的御史,问道:“你若是还是不信,可以让陈平带你去诏狱看看,亲自查看证据,如何?”
那御史兀自强硬道:“陛下所说之证据也不过是锦衣卫审讯出的,臣身为御史,对此类证据存疑乃职责所在。”
陈平却偏过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一应通贼书信账本俱有,可随时查看,你对锦衣卫不信,本官也无异议,只是……本官好奇,为何你如此激愤?”
那御史脸色一僵,结结巴巴道:“本官何时激愤了?本官身为御史,风闻奏事乃是本分。”
宁黛兮在帘后开口道:“此事便此了结,听皇帝的,不必多言。”
那御史如蒙大赦,急忙躬身一礼:“是!”
陈平却没有退回去,而是再次开口:“臣亦有奏本。”
林止陌点点头:“说吧。”
陈平取出一个奏章,王青下去接了上来,先送去了帘后给宁黛兮。
宁黛兮打开看了一眼:“锦衣卫东城千户所失火,千户赵旻身死?此事你锦衣卫自行侦缉便是,为何拿来朝会说?”
陈平道:“回太后,因为有人亲眼目睹到了纵火行凶之人,臣不敢擅专,故恭请太后圣断。”
宁黛兮眉头皱起:“嗯?是谁?”
陈平目光直视帘子,开口说道:“玄甲卫内城千户,吕汉。”
这话一出,满朝哗然。
玄甲卫,那是隶属于御马监的精锐,乃是皇城第一战力,平时都只呆在皇城之内。
最近锦衣卫和玄甲卫闹出那么多的摩擦,他们都有所耳闻,甚至有人还在其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只是没想到这一次的事情闹得这么大。
玄甲卫出城了,在东城街市弄死了一个锦衣卫千户?
陈平又说道:“不止赵旻,火势蔓延,受灾者达三十余户平民,所幸发现及时,未曾造成伤亡。”
事情大了,太大了!
如果只是两卫之间的私斗,那么严令之下还能调停,但是现在涉及到了平民,虽然没死人,可是几十户人家烧了,这是天大的事故。
宁黛兮的脸色也难看起来,问道:“吕汉呢?”
陈平道:“回太后,失踪了。”
失踪?!
满朝文武又是一阵哗然,这就不好说了,所谓的主犯不见了,这谁能证明是他做的?
林止陌敲了敲扶手,王青甩出三下净堂鞭,顿时安静了下来。
“去将玄甲卫正副都指挥使传上来。”
“是。”随侍太监匆匆而去,不多时两人赶至。
其中一个林止陌见过,正是耿武,另一个则是个面如黑铁表情淡漠的中年人,这是玄甲卫都指挥使,安庆伯丰止庸。
“臣,参见太后,参见陛下!”
宁黛兮在帘后问道:“吕汉纵火烧死锦衣卫千户赵旻,你二人可有什么说的?”
丰止庸眉头皱了皱,说道:“太后恕罪,臣尚未得知,亦不知个中缘由。”
耿武则看了一眼陈平,说道:“启奏太后,臣听闻赵旻前日与吕汉争斗,结了仇怨,但臣以为不至于,此事必有蹊跷。”
林止陌忽然冷哼一声:“蹊跷?不至于?莫非你耿武觉得这是锦衣卫在诬陷玄甲卫?”
耿武低头不语,看得出他的眼中隐有鄙夷与不满。
礼部尚书朱弘出列,说道:“臣以为,两卫俱是圣驾亲卫,轻重终归是懂的,如耿副都指挥使所言,不至于。”
“是么?”
林止陌冷笑一声,说道,“朕前几日微服入城,路遇某户玄甲卫门前,恰逢他家下人纵恶犬欺辱平民,此事乃朕亲历,朱尚书,玄甲卫历来以皇家第一亲卫自居,跋扈已久,他们府中下人都如此胆大,你却说他们懂轻重?”
朱弘一怔,下意识道:“果真有此事?”
林止陌淡淡道:“那狗,是朕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