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止陌皱了皱眉:“哦?你知道了些什么?”
“陛下恕罪,学生只是在这几日参加诗会时偶尔听到有人在说,似是有人遭遇了不公,但具体如何却尚未得知。”
陈瑾说话很小心,须知面前这位是万岁爷,自己随便的一句话就很可能给别人惹来灭门之祸。
林止陌也没为难他,至少陈瑾能将这事告诉自己已经算是不错了。
他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你替朕多留意一下,若是有任何新消息,可让逍遥楼掌柜给朕传话。”
陈瑾怔了怔,随即就明白了林止陌的用意,要给陛下传消息最好的办法就是去镇抚司衙门告诉锦衣卫,但是这样很可能被人发现,但是自己去逍遥楼吃饭却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是陛下在变相地保护自己。
“是,学生明白。”
陈瑾告辞离去,林止陌摸着下巴思索着。
上次是太平道暗中下毒想要挑拨南北学子闹起来,那这次挑事的会是谁?有什么目的?
只是现在太平道已经快要彻底覆灭了,自顾不暇,难道是要来一次最后的疯狂?可挑拨学子闹事能闹出多大动静来?
他沉吟良久仍百思不得其解,姬若菀这时提醒道:“哥哥,外边要下雨了。”
林止陌抬头往外一看,果然,六月的天说变就变,自己出宫时还是一轮烈日,现在却已经乌云压顶,狂风阵阵,眼看一场大雨就要落下来了。
他呼出一口气,说道:“走吧,我先送你回府。”
各家商铺开始在门口架起了雨棚,林止陌和姬若菀从楼上下来,酒楼里的食客也已经开始离去,宽敞的大堂里只剩下角落里还坐着个醉醺醺的老头,正拿着一壶酒在慢慢喝着。
林止陌来到酒楼门口,远远的已经看到他的马车正在过来。
就在这时,两名行人正匆匆奔走,身上背着个包袱,头上戴着斗笠,看着像是赶在大雨落下之前找到客栈投宿的行人。
当他们行经酒楼门外时,其中一人忽然微微抬头,袖中寒光一闪,毫无征兆地朝着门外的徐大春而去。
徐大春浓眉一挑,反应极快,抬手间腰刀已然出鞘,一道斜挑划了过去,将寒光挡住。
当!
清脆的兵器相撞声响起,徐大春往后退了一步,满脸震惊。
那名斗笠客看起来随意一击,竟然如此势大力沉,徐大春猝不及防之下吃了个暗亏。
可就是这后退的一步,徐大春的身后却突兀地传来一道破空声,他暗叫一声不好,猛地扭腰转身,腰刀狠狠劈下。
砰的一声,他的刀劈中了一个包袱,只是包袱中不知是什么东西,竟然就此挡住了他的刀锋。
街道两边窜出一道道身影,正是暗中保护林止陌的锦衣卫,眨眼间已来到酒楼外,一部分人护住了林止陌的身前,另一部分人迅速将那两名斗笠客围住。
大战骤起,顿时引起街上一阵惊慌骚乱,行人急忙四散奔逃。
林止陌拉着姬若菀往后退了几步,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突然自身后传来一股劲风,林止陌急回身,就见一抹森然寒光朝自己刺了过来,林止陌大惊,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动,一只纤手已拽住他往左侧硬生生地拉开。
是姬若菀,她的动作更快,已出现在了林止陌刚才要退去的位置,同时素手在腰间抹过,一柄软剑挥出。
叮叮叮的一迭连声响起,电光火石之间挡下了十几道攻击,而林止陌直到这时才看清,向他发起攻击的正是刚才坐在角落里的那个醉酒老头,只是老头的眼神清醒之极,哪还有半分醉酒之意。
林止陌一阵后怕,如果刚才往后退去,那么老头的攻击已在那里等着了,自己怕不是要嘎。
门口的锦衣卫瞬间向老头冲去,可是紧接着一连串闷哼和惨叫,冲上去的所有人全都被瞬间击退,七零八落地摔了一地。
姬若菀身子微微弓着,目光紧紧盯住老头,收在背后的右手却在颤抖着,刚才的那连续几下格挡已逼出了她的潜力,完全突破了极限,现在她的右手正隐隐发麻,已几乎脱力了。
被击退的锦衣卫们挣扎起身再要冲上,姬若菀急忙娇喝道:“保护陛下要紧,这是个高手。”
“没想到溶月郡主竟也有如此身手。”
老头的声音嘶哑难听,如同破锯截木一般。
林止陌心中一动,看到老头手中是一把闪着幽光的匕首,这个场景十分熟悉,他瞬间想起上次在宫中遭遇刺杀之事。
他脱口而出道:“是你?!”
上次这个老头是蒙着面的,所以林止陌在下楼路过时并没有留意到他,还记得上次戚白荟虽然看似轻松地挡住了老头的攻击,事后却曾说过,那刺客是她平生见过为数不多的高手。
老头咧嘴一笑,露出满嘴黄牙。
“可惜今日又失算了,老夫下回再来,记得身边多留点人。”
话音落下,老头呼哨一声破窗而出,门外那两个斗笠客也猛地冲天而起,突破锦衣卫的包围,眨眼间退去不见。
徐大春沉喝道:“别追了!”
对方能以这么几个人来刺杀陛下,肯定是留有后手的,他们如果追去遭了埋伏事小,谁知道会不会另有人趁机再来刺杀?
门外的雨棚上传来了一声接一声滴答响,片刻功夫,一场大雨已经倾盆而下。
林止陌呼出一口气,拉住姬若菀查看。
“菀菀,你没事吧?”
姬若菀嫣然一笑:“我没事,哥哥放心。”
林止陌仔细打量一番,还好,没有受伤,他这才放下心来。
锦衣卫五十人,连同徐大春在内,竟然连对方三个人都没能留下,但是好在他们也没人受伤。
徐大春十分惶恐,来到林止陌面前时连头都不敢抬起。
林止陌道:“没事就好,先回去。”
“谢陛下。”徐大春感激地应了一声,护送林止陌和姬若菀上了马车。
只是林止陌在临上车时又扫了一眼正在收拾残局的锦衣卫,若有所思。
……
大雨滂沱,某座僻静的院落中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浑身湿漉漉的来到屋檐下,然后将身上衣物脱了个精光,然后赤条条的走进了屋。
屋内暗处响起一个无奈的声音:“你明知我在屋内,还如此放浪形骸,成何体统?”
进屋的那人咧嘴一笑,满口黄牙,正是刚才刺杀林止陌的老头。
“都是爷们,有啥见不得人的,你是害臊还是自卑了?”
暗处那人被噎了一下,又问道:“你没受伤吧?”
老头走到衣柜前拿出一身干净衣服换上,口中说道:“我能受伤?除了上回那个圣母让我意外了一下,这天下能有几个人伤得了我?便是洪羲那妖道不也被老子揍得像条狗似的跑了……那俩也没事,甭担心了。”
“这回之后就能消停一阵了,那人想必也不会再猜忌咱们。”
暗处走出一个儒雅的书生,身上一袭儒衫,打着几处补丁,却洗得干干净净的。
老头啐道:“要我说搞那么多心眼子干啥,直接该宰的宰了,不就消停了?”
书生微微一笑:“主人就这点乐子,要不你去跟他说你不干了?”
老头的动作顿了顿,假装没听到,生硬地换了个话题道:“庆王家的丫头不错,好些年没见,现在长得不错,身手也不错。”
书生沉默了片刻,说道:“可惜了庆王,不过总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