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顿时好奇起来,只是他还要追问,林止陌却转移了话题。
“皇叔啊,现在大武集团已经开始正式启动,我和婶婶也成了合伙人,对你而言也就没那么多压力了,所以你准备何时与婶婶完婚啊?”
这话一出,宁王竟然罕见的不好意思起来。
“婚事不急,晴晴也说了现在把手头的事做完,回头等我卸了户部的差事回到成都再说。”
林止陌翻了个白眼:“皇叔,到现在你还要这么谨慎小心,有必要么?”
不错,宁王口中所谓的卸任,还是因为担心自己与傅家家主成亲后会引来流言蜚语,尤其是他目前还在户部尚书的要职上。
他和傅雪晴虽然相爱多年,但也都是行事谨慎的人,人言可畏,两人的家业又都是那么大,当然要格外小心了。
可是林止陌不管这些,他认准的人从来就不会让他吃亏。
宁王为了和老皇帝的手足之情,心甘情愿用一个纨绔王爷的形象混世多年,暗中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事。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可是宁王居然洒脱如此,而且这份功劳摆在那儿,林止陌当然不会让他有半点寒心之举。
“行了皇叔,婶婶等了你二十年,别再拖延了,早点办了,我来蹭杯喜酒。”林止陌笑嘻嘻的拍了拍宁王,说道,“早生贵子哟!”
这回轮到宁王翻白眼了,就为了这四个字,最近晴晴使劲的折腾他,一点都不知道疼人。
林止陌又说道:“我都快要当上父皇了,你一把年纪了还没动静,多尴尬?”
宁王终于怒了,瞪眼道:“你宫中那许多佳丽,我就只有晴晴一个,咱俩能比么?”
林止陌道:“对啊,我不止这些,将来还要再纳几个回来,比如以前我逍遥楼里弹琴的酥酥姑娘……”
宁王微怔了一下,由衷感慨道:“你果然行事洒脱不羁,敢光明正大将一个……如此女子纳入宫中。”
他话到嘴边临时收住了,没将烟花女子四字说出来。
林止陌不以为忤,笑道:“不止酥酥,还有我师父,将来也是要收的。”
然而让他没有料到的是,宁王在听到师父这个词后脸色忽然一变,脱口而出道:“不行。”
林止陌愣了愣:“为什么?”
宁王这才察觉到自己似乎失言了,干咳一声道:“那个……她毕竟是你师父,于伦理大防来说不合适,你是皇帝,更得谨防世人悠悠之口。”
林止陌没有回话,目光直直看着宁王。
“皇叔,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宁王已经回过了神来,反问道:“知道什么?”
“知道我师父的身世。”林止陌知道宁王的性子,所以干脆开门见山直接问,没有半点躲躲藏藏的。
宁王的脸色毫无异常,嗤笑道:“你师父的身世我上哪儿知道去,你想知道该去问徐檀啊。”
林止陌追问:“那你说不行是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宁王还是满脸坦然地答道:“就是刚才说的那个,她是你师父,不合适。”
林止陌没有再问下去了,狐疑的看着宁王。
难道真的只是自己多心,宁王其实就为了一个师父的头衔而反对的?
宁王这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道:“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去睡觉了,毕竟年纪大了……”
他说着话,眼神却似乎在示意着什么,多少显得有些猥琐。
林止陌秒懂,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瓷瓶,放到桌上。
“给,我特地去找崔王叔要来的,他也不多了,你省着点用。”
宁王顿时眉开眼笑,抓过瓷瓶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心满意足的离去。
……
一道诏令,在最短的时间内震动了整个江南行省。
钦命原湖州知府石学义巡按江南,锦衣卫江南卫襄助,以各地府衙登记在册的田产数为根本,清丈田亩,严查隐田事件。
另,石学义人还没到,一纸公示已经贴在了府衙门外。
公示曰:巡按至常州当日起始三日内,若主动奉上田亩详数,配合清丈,则前罪俱清,反之,重罚!
于是原本平静的江南瞬间像是在水里丢了块大石头,激起了无数水花。
审查从常州府开始,一应享有免役优待的士绅尽在审查行列,于是这一刻常州府所有士绅家连吃了袁家的心都有了。
隐田不是秘密,但这事惊动了圣上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袁家为了给他们那个废物一般的子弟买个功名,现在闹得整个江南为他背这口黑锅。
石学义人还没到,常州府众多士绅已经聚在了一起,商议对策,然而商议了半天也无能为力,只有一通无能狂怒,各自痛骂着袁家。
“那个小废物,让他招摇,现在好了,招摇得连万岁爷都知道了。”
“别抱怨了,现在怎么办?知府刘大人都已经被撤职查办了!”
“我听说新任常州知府乃是原先朝堂中的一名御史,迂腐刻板,从不通融,这下怕是惨了。”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表面上义愤填膺,实则都已经乱了方寸。
有人忽然冷笑:“让咱们主动上交,这个石巡按是不是想得太好了?诸位难道真的甘心主动上缴,将祖宗留下的基业全都拱手相送么?”
身边只有无奈的叹息:“不然怎办?”
那人拍案而起,喝道:“联手,咬死不交!所谓法不责众,若是我们齐心协力,就不怕皇帝真的敢对咱们用强!”
四周一片寂静,片刻之后重新骚动了起来。
法不责众,这四个字说得太好了!
常州府最有钱的人家现在几乎都在这里,只要他们同心协力,就是皇帝都不敢真的对他们下狠手。
“不错,仁兄此言有理!”
“好,那咱们就说定了!”
“对对对,咬定没什么隐田,锦衣卫有本事就查去!”
众人仿佛有了个坚定的目标,越说越兴奋了起来,他们似乎看到了石学义巡按了半天也查不出什么的窘迫模样。
只是他们没有发现,在他们之中有几个人虽然也在和他们一样叫嚣着,眼神却是在暗暗闪烁。
聚会结束,众人散去,常州府另一豪族方家的家主出会馆大门,坐上自家马车,管家也跟了上来。
“老爷,他们……”
方家主轻笑一声:“呵!还好傅家姑姑给我传来密信,交与不交,这其中的差别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