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8章
“你是谁...........”我又是谁?
她张口,舌头好似根本不听使唤,吐出三个字,已经费劲了力气。
“傻丫头,我是你娘啊。”妇人满眼泪珠子,扑簌簌的往下落,粗糙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脸颊上拂过。
“哟,你家大丫头醒了啊,哎呀,自个儿娘都不认识了,怕是躺这两年人躺傻了。”这话不是面前的妇人说的,而是来自门口。
屋里几人都下意识转头看去,只见门口探着个脑袋,正瞪大着眼睛打量着屋子里。
“是隔壁嫂子啊。”妇人沉默了片刻,用手胡乱抹去自己脸上的眼泪。
门口的女人见她没多说,迈着步子走了进来。
她手上拿着把炒熟的南瓜子儿,一步一扭的靠近床边:“大闺女儿呀,你这一觉睡得可真久,把你娘给睡老了,把你爹,给睡跑了,哎呀,呵呵呵呵..........”她语调轻快,一字一顿,像是说相声一般,到最后,还边说边笑了起来。
风叶看着女人,想着如果能她能动,大概会直接撕了她的嘴。
她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只可惜,她即便再努力想挪动自己的身体,却也无能为力。
她下意识看向旁边唯一有能力把人赶出去的妇人。
可对方却并没有恼火,反倒是带着几分畏惧和害怕。
女人站在床前,又是打量,又是摸的,看了一圈,满脸嫌弃,巴巴拉拉说了一堆,还拉扯着自称她娘的妇人附和。
好一会儿,觉得无趣,才转身离开。
走时留下了一地磕剩下的南瓜子皮儿。
屋里意识静默了许久,直到最先发现她醒来的小女孩儿啐了一声:“呸,就知道欺负我爹不在家!”
说话间,她迅速将门关上。
一旁的妇人拍了拍身上有些脏乱的灰:“丫头醒了,肯定饿了吧,我这就去给你弄吃的。”
她起身离开,将小女孩儿刚关上的门又拉开。
冷风呼呼的往屋子里灌,女孩儿在妇人出去后,又将门关上。
看了她一眼后,把旁边的弟弟抱起来放到隔壁的床铺上。
小男孩儿好奇的看着风叶,摇了摇头:“姐姐,我不想睡,我想和大姐姐玩儿。”
女孩儿撇嘴:“你想跟她玩儿,她又不跟我们玩儿,她都不想要我们。”
男孩儿听到这话,当即哭出了声。
女孩儿无奈的皱了皱眉,又好声好气的哄着:“好了好了,不哭了,弟弟快睡,等睡醒了,我们就找大姐姐好不好?你看大姐姐刚醒,话都说不好,不能陪你玩儿的。”
见小男孩儿安静下来,她开始哼起了儿歌。
两人说的话,她都听了进去,奈何却无法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而且她注意到,即便小男孩儿在哭,外面的妇人依旧低着头忙自己的,好像听不见一样。
不知道是对屋里小女孩儿太放心,还是没有精力来管。
等男孩儿睡着,女孩儿挪着步子走到她床边,双手撑着头,趴在她枕头旁望着她。
风叶看着她,张了张嘴,却只是发出了两声干咳。
女孩儿拧着眉,犹豫了片刻,还是从旁边给她端了水。
水杯很脏,上面有一层黑漆漆的东西,女孩儿手上还沾着男孩儿刚刚流的口水和鼻涕...........
见她不肯张嘴,女孩儿撇了撇嘴,把杯子放了回去。
风叶缓了口气,才吐出几个磕巴的字眼:“我,是谁..........这,是,哪...........里”
“你是谁?脑子真的睡坏掉啦?”女孩儿似乎很生气:“你是孔叶儿,这里是孔家屯儿,是你的家,你是我姐姐,外头那个是你娘,睡着的是你弟弟。”
“我,是你的妹妹。”
孔叶儿..........
风叶闭上眼,大脑一片空白,她不是孔叶儿,她记得自己的名字。
她的名字是风叶。
不会错。
可她来自哪里,到底是谁,她却半点都想不起来。
好像,除了这个名字,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孔叶儿这个名字她更是第一次听到,孔叶儿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躺在这里,她也不知道。
她有好多东西想问,可她问不出来。
磕巴了许久,只吐出几个字:“我,睡了,多久?”
女孩儿仔细想了想:“春天的时候就躺着了,现在都冬天了,你说多久了。”
“好几个月呢!”
她说着,又道:“你说忘记就忘记了?要不是你生坏心眼儿,能躺着?”
这女孩儿对她有气,风叶一开始就看出来了,这会儿自然也不在意她说什么,相反,她说的越多,自己了解的就越多,是好事。
而且她虽然凶巴巴的,可从先前第一眼她的欣喜和震惊来看,对她这个姐姐,也没她表现的这么讨厌。
“我,做了,什么?”
“你干了什么?你还好意思问?”
女孩儿语调提高,但又很快降了下去,她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小男孩儿,见对方并没有醒来,才继续道:“你偷了家里的钱,要和男人私奔,结果人家拿了钱不要你了,就把你打了一顿,扔山沟里,爹和娘跑了好几里地,把你捡回来的时候脸都紫了..........”
女孩儿越说越气,还吐槽起那男人来。
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大致就是,那男人是逃难来的,说要去京市,但现在正处战乱,他在道上把钱财弄丢了,到这个村子里已经饿得不行,是村里有人接济了他几口才活下来。
他留下来以后,刚开始时不时给村里的人做些活儿换饱肚子,后来就开始和村里的小姑娘勾搭。
因着他样貌长得好看,又一身贵公子的气质,逢人便说自己只是暂时落难。
村里被她迷倒的小姑娘不少,孔叶儿就是其中之一。
至于她是怎么听话,偷钱,跟着跑的,这些女孩儿就不知道了。
毕竟,孔叶儿做出来的事,只有她自己知道。
半个小时左右,妇人端着一碗稀粥进来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刚煮好,滚烫,凉一凉,凉一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