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有时候昏迷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这个前提是你能躺在一位美人的怀中。
譬如此刻的韩飞,若是可以的话,他很希望自己一直这样昏迷下去。
不过很显然,老天爷并没有打算给他这样的机会,所以,在他还想继续假装昏迷的时候,耳畔已经传来了一道冰冷的声音。
“如果你继续装死,我就让你真的去死。”
韩飞有些无奈的睁开了眼睛,入眼可见,便是玉罗刹那张精致到没有丝毫瑕疵的脸庞。
当然,对方有些冰冷的神情,也一同映入眼帘。
此刻的韩飞正躺在玉罗刹的盘膝而坐的双膝之上,枕着柔软有弹性的大腿,一脸享受的表情。
韩飞不得不承认,从这个角度看去,玉罗刹当真是绝美的,伴着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清香,韩飞找不到自己起来的理由,不由叹声道: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玉罗刹冷笑道:
“你以为入了知武境,就可以改变呼吸的节奏吗?你的呼吸节奏这么明显的变化,我还发现不了,岂不是傻子吗?”
韩飞苦笑道:
“都说了太聪明不是什么好事,有时候装傻也挺好的,不是吗?”
玉罗刹淡漠道:
“不是!”
韩飞有些没好气道:
“我可是为了帮你救人才消耗过度昏迷的,不说你要怎么报答我,至少态度要好一些不是?”
玉罗刹看了他一眼,语气依旧冷淡道:
“如果你不是因为帮我救人才昏倒,在你故意倒向我身体那一刻,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韩飞轻笑道:
“所以,看来我赌对了不是吗?你终究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否则,你刚才可有的是机会来杀我的。”
玉罗刹的语气冰冷,甚至带了一丝杀机,咬牙切齿道:
“如果你继续这样死皮赖脸不肯起身,我保证你会变成一具尸体。”
韩飞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脖颈有一丝凉意,不敢再继续装傻充愣,一个翻身坐了起来,看着玉罗刹冰冷中带着一丝羞恼的神情,不禁干笑了两声道:
“这不是刚醒过来,需要缓一会神嘛,干嘛这么大火气。”
玉罗刹只是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去理会他,而是转头看向了天魔,眼中多少有一丝忧虑。
韩飞见状,也不再开玩笑,而是随意道:
“放心吧,他现在指定死不了,只是最后还能剩几分境界,就不清楚了。”
玉罗刹轻声道:
“我知道。”
韩飞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有些酥麻的筋骨,看了看天色,太阳都开始缓缓西落,自己看来至少昏迷了整整一天,那也就是说他躺在玉罗刹怀里躺了一天,韩飞自己心中都有些不敢置信,这个娘们会让自己躺在她身上这么长时间。
他转身看了看还在那里愣愣出神的玉罗刹,不由说道:
“他一时半会还醒不了,我们老坐着等着也不是事,要不去走走?”
玉罗刹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并未拒绝。
随后二人一起缓步走到山谷的不远处的山巅上,站在这里,可以将落日看得更清楚一些,二人都是静静的站着,看着缓缓下落的夕阳,并未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玉罗刹突然出声道:
“谢谢...”
韩飞愣了一下,有些诧异的看向玉罗刹道:
“很难想象,这句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玉罗刹那张精致容颜顿时变得有些难看,瞪了他一眼,咬牙道:
“去死!”
韩飞笑道:
“这才像是你说的话。”
玉罗刹实在对这个没脸没皮的家伙无话可说了,干脆扭过头不去理他,韩飞只是笑了笑,倒也不在意,反倒是觉得这样的玉罗刹,还是蛮有味道的。
韩飞站在玉罗刹身侧,偷偷瞄了她好几眼,见她的眉宇间,似乎有一抹淡淡的忧愁,终究还是开口问道:
“还在担心天魔?”
玉罗刹轻轻嗯了一声,韩飞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
“以你的骄傲,肯低头向我求救,这个天魔似乎对你挺重要的,因为他是你门中的护法之首?”
玉罗刹轻轻瞥了他一眼,却没有开口,韩飞见状,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落日。
又过了片刻,玉罗刹没有转头,却突然轻声道:
“我对罗刹门中的大部分人都没什么感情,也不在乎他们的生死,包括皇甫魁。但唯独两个人除外,一个是我师傅,另一个就是天魔前辈。”
韩飞心中微动,转头看向她,眼神中多少有询问之意,玉罗刹依旧没有转头,只是眼神中多少有些复杂,轻声说道:
“我是孤儿,爹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我自己也差点饿死在那个冬天,是天魔前辈找到了我,救了我,也是他带着我来到了罗刹门,将我交给了我的师傅。
“所以,从此之后,他和我师傅就成了我唯一的亲人。”
韩飞沉默了片刻,并未说话,眼神却变得深邃了许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从这之后,二人都不在说话,就这么安静的站在山巅,看着夕阳一点点的落下。
当最后一缕夕阳消失在天边后,玉罗刹突然转身向山下走去,同时轻声道:
“你该走了。”
韩飞犹豫了一下,问道:
“不需要我多陪陪你?”
玉罗刹突然转身冷眼看来,沉默了一下才说道:
“你最好搞清楚,我们是敌非友,即便今日你救了天魔前辈,也未曾改变这一点,以前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但以后在若再有事情相遇,我自不会留情,你也不需要。”
韩飞怔了一下,随后苦笑一声道:
“我明白了。”
玉罗刹犹豫了片刻后,还是说道:
“还有,先前我给你说的事,不许跟别人提起,权当没听到,都忘了吧。”
韩飞还是笑着点了点头,玉罗刹不再犹豫,转身就向山下走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韩飞心中默然想到,可我已经听到了,又怎能说忘就忘了呢。
在玉罗刹消失后,韩飞也转身也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本就并非同路中人,再怎么走,也终究似是要分道扬镳的。
所以,韩飞并不留恋。
当韩飞回到紫薇阁的时候,已经是四天后的事情了,出去的时候,一脸兴奋,但回来的时候,却不知为何多了几分惆怅。
而也就在他回到紫薇阁不久,江湖上就再度传出一道惊人的消息来。
武极殿的年轻一辈魁首,被称为武极殿双英的徐鸾刀和断无双,在嘉禾山与人一战失利,被两个不知姓名的少年击退,而且其中那名黑衣少年正是来自徽山紫薇阁的年轻人。
这一则消息传出,又是在江湖上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来。
要知道徐鸾刀和断无双在整座江湖上都是名盛一时的人物,年轻一辈中的天之骄子,从入世以来,同辈之中,几乎少有败绩,如今却未能打过两个连名声都未曾听过的少年人。自然引起了诸多势力的议论纷纷。
而在后面,又传出那位与断无双一战不分胜负的白衣少年,正是先前一剑败了冀州剑道魁首柳溪川的少年郎,从此白衣神剑的名声开始不仅而走,江湖上甚至开始有人盛传,此人乃是西蜀剑阁或是东池剑山的隐藏高手,未来剑道高手一榜上,必有一席之地。
当然传闻让那位徐鸾刀狼狈不堪的黑衣少年的身份,也在诸多情报和传言之下,彻底曝光,竟然是那位一掌打败了天魔,时隔三十年重入江湖的薛若海的亲传弟子,这侧消息一经传出,立刻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来。
薛若海的传人显世,初次交手便打败了武极殿徐鸾刀,这如何能不让人惊讶,甚至有心思诡异的人,已经开始将此事升级到了前后两位天下第一的比较上来。
薛若海是五十年前的天下第一,而武极殿司徒振南则是当今天下第一,现在韩飞打败了武极殿领军人物徐鸾刀,是不是也从侧面在说明司徒振南不如薛若海呢?
各式各样的传闻如雪花般飘落整座江湖,两座庙堂!
而这件事的主人公,韩飞本人,却在回到紫薇阁后,便就此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再度过上了自己深居简出的逍遥生活,对于外界的种种风波,也只是一笑置之。
时间一晃,便是三个多月过去了,外界的流言蜚语虽然未曾消失,但比起一开始倒也少了很多。
随着天气的逐渐变冷,冀州的第一场大雪在这一天终于缓缓飘下。
白雪照人间,方知寒已至。
紫薇阁的千花阁石亭中,韩飞已经裹上了厚绒的狐皮裘,但即便如此,他站在石亭中,还是时不时的打个哆嗦,明明自己有一身浑厚无比的真气,偏偏连御寒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到。
要是换做别的时候,韩飞肯定会躲在宝楼之中,生着火炉,安静的看着那些数不清的武功秘籍,可偏偏今天不行,因为伴随着整座徽山的第一场大雪下,紫薇阁在经过三个月后,又迎来了一位他不得不见的故人。
韩飞将身上的狐皮裘又紧了紧,打了喷嚏,有些意兴阑珊的看着石亭外不远处的百花池前,让他觉得多少有些毛病的两人。
一位是白衣长袍的垂垂老者,却身形挺拔,脸色淡然,赫然正是薛若海,而站在他对面的那人,则是一身青衣,手持一柄入鞘宝剑,面容温和的中年男子,竟是那位有青衣剑仙之称的厉风行。
而此时,厉风行双目直视对面那位有些漠然无味的老人,入鞘宝剑陡然出鞘,盘桓在他身前,一身的剑意却瞬间攀至巅峰,就连那座百花池中的花瓣都似乎变成了剑气的一部分。
天地之间,此刻只剩下厉风行这柄出鞘长剑,森然凌厉!
下一刻,厉风行眼神微微一凝,探手向前一递,长剑化作一道剑光,卷动着天地四周所有弥漫的剑气,直奔老人。
而薛若海却波谷不惊,甚至连手都没抬,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剑光落入他身前三丈之地时,瞬间停住,滴溜溜的打转,却无法近前一步,然后,在薛若海踏出一步之下,彻底崩碎,与其一同崩碎的还有漫天的剑意。
而那柄长剑本身则是倒转而回,瞬间又回到了厉风行的剑鞘中,厉风行则是长叹一声道:
“前辈气海之强,已自成天地,世间能破开前辈身前方寸之人,只怕寥寥无几啊,历某的剑自然是不行的。”
薛若海却淡然道:
“你所领悟的剑意其实不错,只是想要再进一步,却太难了些,若你能真的踏出最后的半步,这一剑的威力,老夫也无法如此轻松挡下了。”
厉风行轻笑道:
“这半步,想要跨出实属不易,历某的资质有限,只怕还需多磨砺磨砺。”
薛若海淡淡扫了他一眼道:
“有些事情,还是需要顺其自然的好!”
厉风行似有所悟道:
“多谢前辈指点,晚辈受教了。”
站在石亭中的韩飞,有些不满道:
“这就完了?让我在这冻了半天,就比划了一招就结束了,白白让我激动一场啊。”
从他身侧走上来一位披着洁白狐裘的窈窕女子,面若桃花,肤如凝脂,将玉手中的一杯热茶递给韩飞,同时柔声笑道:
“你好歹也是入境高手了,多少也要有点高手风范不是,怎么还这般混不吝的样子。”
韩飞接过热茶,赶忙一口喝下,顿时觉得身体暖和了几分,不由吐出一口白气,微笑道:
“谁说的知武境便要有高手风范的,我见到的那几个知武境的高手,也就封一剑那小子和那位断无双有这么点样子,其他的人和我也差不多。”
女子只是无奈的摇头一笑,倒也没去与他争辩什么,因为她太熟悉这家伙了,你越是争辩,他越是能给你说出一大堆歪理邪说来,这点,她早已经领教多回了,对付他的最好办法,就是不与他争辩。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千里迢迢从雍州而来的洛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