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俊才看着少见失态的慕容泽,脸色依旧平静,他只是淡淡说道:
“为何不可能?”
慕容泽的脸色有些阴沉,他盯着皇甫俊才道:
“以你的实力,再加上气运辅助,怎么可能会输给那个小子。”
皇甫俊才平淡道:
“但事实就是我输了,输的很彻底。”
皇甫俊才的话,说的十分坦然,没有丝毫遮掩的意思,而这样的话从他这般孤傲的人口中说出,本身就是一件极为令人震惊的事情。
不光是慕容泽,就算是其他人都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似乎也有些不明所以,这场比试,双方都不敢保证自己能赢,但对于皇甫俊才的那一场,却是无人认为他会输。
要知道,哪怕是慕容泽也绝不敢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敢说可以稳胜这位皇甫家的大公子。
可是慕容俊才输了,而且亲口承认了他的失败。
慕容泽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冷声道:
“你故意的。皇甫俊才,在这样的大事面前,你竟然敢如此。”
他认定是皇甫俊才放水,才输得比试,若非如此,他想不到任何可能,对方会输给一个名不经传的白衣小子,那个小子的名声,几乎不显,他曾经仔细打听过韩飞身边的每一个人,包括封一剑,而封一剑最出名的一战,也不过是败了一个知武境的剑客,剩下的再无任何战绩,而在西荒,他曾经独身拦下过暗月阁的杀手,也算是为自己增加了几分战绩,却依旧无法令人有足够的重视。
可皇甫俊才输给了这样的一个人,他慕容泽又如何能够相信对方没有放水。
对于慕容泽的话,皇甫俊才只是冷笑,他毫不在意的说道:
“慕容泽,不要把所有人都想的和你一样,成天在暗地里勾心斗角,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没有相让,而是真的技不如人,你莫要小觑大夏的武道天才,相信我,那样会让你输的很惨。”
皇甫俊才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说道:
“如果你硬要说我有故意相让的嫌疑,就只有一件事情算是,那就是我不曾吸纳西荒气运,因为我不想因此断送了自己的未来之路,更不想和整个西荒的命运绑在一起。”
慕容泽的脸色微变,他不曾想皇甫俊才竟是直白的说出了这句话,要知道,他们这里发生的一切,虽然看似无人观战,实则那远在数十里外的大人物,甚至是那些远在百里之外的暗藏之人,都可以知道的一清二楚。
慕容泽眼中的冷意更多了一些,但却缓缓收敛了情绪,他重新恢复了一开始的镇定自若的样子,他盯着皇甫俊才道:
“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皇甫俊才冷笑道:
“你可以去问你的七叔,看看我是否说谎。”
慕容泽眯了眯眼,终于不再说话了,他直接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前,坐了下去,开始继续等候,皇甫俊才则是无所谓的独自一人走到一旁,就这么闭目养神起来。
这场小小的风波就此散去,而韩飞的手中也有了两枚玉龙石,比之慕容泽的手中,也只少了一枚而已,但如此一来,最后一枚玉龙石的重要性也就不言而喻了。
若是西荒取胜,那便算奠定了整场英才榜大比的胜局,西荒可以借势直接开启自己的计划,而若是大夏这方取胜,那最终的胜局,便要由韩飞和慕容泽来决定。
故而这一场变成了压胜之局。
现在唯一没有下山的只有最先登山的第一座山峰之上的断无双和破军了。
这二人迟迟没有归来,反倒是让众人浮想联翩。
难不成二人双双殒命在了山峰之上?
若真是如此,那这场大比又该如何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第一座侧峰归来的方向,可谓望眼欲穿。
一炷香过去了,依旧没有人归来,不管是西荒这边,还是大夏这边都开始有些骚动和焦急的情绪出现。
徐鸾刀望着那久久不曾有动静的方向,眉头紧锁,即便掩饰的很好,却依旧挡不住他眼中深处的那一抹担忧。
小无双到底怎么了?
难不成真的出了什么变故?
徐鸾刀的心中有一丝烦躁,但他很快又重新调整了自己的心神,重新坚定起来。
断无双可是武极殿的双英,当代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他不会弱于其他人的,一定不会。
他坚定的这么想着,故而眼神再度坚毅起来。
而韩飞的神情依旧淡定,不是他不紧张,而是他很清楚,紧张也无用,事情到了这一步,只能听天由命。
当然他更相信的并非是老天爷,而是那个喜欢当老天爷的叶星士,对方既然谋划了这么大的一盘棋局,岂会真的如此草率的败在这里。
他赌的便是对方定有后手!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第一座山峰的山脚下,踉踉跄跄的走下来的断无双,大口喘着粗气,他以宝剑支撑,让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没有倒下。
再次抹去了嘴角溢出的鲜血,他觉得眼前的东西,又模糊了些,但他使劲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变得更为清晰起来。
自己还不能倒下,至少现在不行。
这是他的唯一的念头,也是他坚持走到这里的原因。
最后一剑的代价太大,大到他几乎无法承受,周身经脉虽未断裂,却也是处处破损,一身真气近乎散尽。
断无双深吸了两口气后,继续向前走去。
又过了两炷香的时间,众人都开始有些急躁起来,就连慕容泽也开始怀疑,那二人是不是真的已经在山巅上同归于尽了,可若真是如此,自己那位七叔,又怎么可能不知晓,哪里还会等到现在,早就传音过来了。
慕容泽不明白,其他人就更不明白了,这里面最为紧张和着急的,自然就是七杀和徐鸾刀,七杀担心的是自己另一位同门师兄弟的破军,贪狼已死,若是破军也死了,那自己兄弟三人辛辛苦苦,蛰伏多年,所换来的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徐鸾刀担心的自然就是断无双了,他期初对断无双的信心是十分坚定的,但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他的这份坚定信心也开始渐渐有些动摇。
时间未免太长了些,这让他的担心也越来越大,若不是有韩飞拦着,他都想直接去那座山峰之上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与慕容泽一样,韩飞也相信,此刻山巅之上定然是分出了胜负的,否则,那些就在英才殿前等候的几个人,不会不知道情况,既然没人传话,就证明有人可以前来传递胜负消息。
也就在这个时候,双方都听到勒极为虚浮的脚步声,而在场的都是武道高手,即便这脚步声相隔还远,但所有人都可以清楚辨别出,对方身负重伤,甚至是濒死的情况。
一时间,场中的气氛再度变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脚步传来的方向,正是第一座山峰的方向。
就连故作淡定的韩飞和慕容泽,到了此时此刻也顾不得太多,同样凝神看去。
而在众目睽睽之下,断无双踉跄的身形终于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看到他出现的那一刻,场中明显有一声舒了口气的声音,至于是韩飞的,还是始终紧张的徐鸾刀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韩飞的目光也在这一刻,终于彻底平静下来。
至于在他身旁的徐鸾刀,则是再也按耐不住,直接冲向前去,哪怕自己也是重伤之躯,依旧顾不得许多,用那仅剩的一只胳膊,掺住了即将摔倒的断无双。
武极殿双英,在这一刻互相对视了一眼,不曾说话,只是同时露出了笑意,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
有人欢喜有人忧,在韩飞他们这边开始放松下来的时候,慕容泽那边的人,除了皇甫俊才,剩余二人都是脸色微变,至于慕容泽,一句话也没有,脸色却阴沉的可怕。
事实已经很明显了,他自然也不需要在说什么。
李卜凡迎上徐鸾刀和断无双,帮助他一起掺住断无双,走回到了韩飞他们这边,断无双看到了封一剑后,再次露出笑意,轻声道:
“我就知道,你也不会输的。”
封一剑沉默点头,犹豫半天后开口道:
“你还好吗?”
断无双却坦然的摇了摇头,自嘲一笑道:
“自然是不太好,大概是快死了吧。”
他说完之后,又看向了韩飞,语气相对平淡了很多,却故作轻松道:
“幸不辱命。”
他颤颤巍巍将怀中的那枚玉龙石拿出,韩飞并未伸手去接,反倒是扣住了他的脉搏,感受了一下,脸色微微一沉,不曾说话,眼神多少有些复杂。
断无双却飒然一笑道:
“现在可不是让你多愁善感的时候,我们付出了这么大代价,也不是为了你的感激,我们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去做你该做的,不必愧疚。”
韩飞认真地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
“放心!”
他终于接过那枚玉龙石,看着手中的另外两块,并未立刻转身,而是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了断无双道:
“把这个吃下去。”
断无双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韩飞咧嘴一笑道:
“这是紫薇阁的一个分舵舵主给我的,说是可以在关键时刻帮我保命用的,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你现在已经是这个情况,死马当活马医,不妨一试,敢不敢就看你的了。”
断无双闻言,再次笑了起来,然后好不犹豫,接过小瓶子,将里面的药丸一口吃了下去。
韩飞见状再次微微一下,对他竖了个大拇指,然后转过身去,目光灼灼的看向慕容泽,淡淡说道:
“慕容泽,我前面就告诉你,不要高兴地太早,现在怎么说?”
慕容泽冷笑一声道:
“不过是打平了而已,你以为你已经赢了吗?不过也好,若是赢得太简单,岂不是很无趣,现在我很满意,总算可以亲自活动一下筋骨了。至于你,准备好死了吗?”
韩飞呵呵笑道:
“准备倒是准备好了,不过是准备让你去死而已。”
慕容泽讥笑一声,淡淡说道:
“废话少说,那就登山一战吧。”
韩飞随意一摆袖袍,双手负后,淡然道:
“好!”
慕容泽不再废话,而是冷哼一声,转身便走,只见他脚下一步跨出,便是十丈开外,身形犹如鬼魅,几个闪身,就在数十丈外。
这番身法,虽不及先前楚狂风,一步跨出,便是数里之外的咫尺天涯,却也算是轻身之法中极为上乘的存在,已然几近于道的概念。
继而他出现在主峰的那座山脉之上,并未选择那条蜿蜒曲折的登山小路,而是脚下一踏,猛然纵身而去,顺着一处笔直竖立的高峰崖壁,直立行走,登高而去。
光是这一手,便惊艳了在场所有人。
韩飞对此却只是一笑置之,他并未着急动身,而是看着身后众人,将手中的玉龙石收回腰间,随后抱拳道:
“诸位,先前皆已尽力,万分感谢,接下来,便由在下来做那收官之人,去去就来,且稍后。”
说完之后,他又专程来到了玉罗刹的身边,当着众人的面,在她耳畔处悄悄私语了几句,韩飞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玉罗刹的脸色有些紧张,下意识想要后退,但不知为何,却并未动弹。
而其余众人则是眼观鼻鼻观心,全当看不到,唯独皇甫俊才的眼中透出一丝不甘和嫉妒,最后化作深深地失落。
而韩飞说完之后,玉罗刹的脸色则是略有些怪异,她看着韩飞,好一会才勉强点了点头。
韩飞见状,总算是露出一丝笑脸,再度说了一句。
“那我就走了。”
玉罗刹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韩飞也不在意,他不在拖泥带水,而是一转身,同样飞身掠起,不似慕容泽那般霸气登崖而行,而是御风借力,节节攀升,最后更似随风而行,飘逸灵动,脚下生风,步步登高,最后以片叶为借力,直奔山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