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萧瑟,伪装成捉刀人的韩飞,独身一人站在大路中间,对面二人端坐在马背上,俯视着韩飞。
在他们身后就是则是四十余骑的车队,以及剩余的两名守护者。
听到韩飞的话,二人的眼神都是微微一缩,在漠北之地,劫道这个词并不算陌生,每日间都会发生三四起。多的时候,一天之内被连续打劫七八次的倒霉蛋也不是没有。
可一个人就敢拦住一支明显实力不弱的押送车队,这样的人,纵观整个漠北也是不多见的。
胆敢如此的人,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没脑子的蠢货,不会审时度势,只凭借着自己的一股子蛮劲就敢打劫,可在漠北这个牛鬼蛇神都要各自低调三分的地方,这样的人,死得很快,也没机会做这样的事。
而第二种人就很可怕了,那就是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甚至不将他们这支队伍放在眼中。
在漠北,这样的人,都是绝对的强者!
问题是他们兄弟四人,都是气海境的强者,为首的大哥更是半只脚都踏入了不灭的气海境巅峰。
这样的实力,整个漠北不说横着走,也基本属于拔尖的那一拨存在了。
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来劫他们!
为首的老大眼神凝重,盯着韩飞,漠然道:
“阁下好大的口气,一个人就敢劫道。未免太嚣张了些吧。”
韩飞依旧是双手驻刀,微微抬头,语气玩味道:
“有何不可?”
老二盯着韩飞,冷笑一声道:
“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就凭你也想打劫我们兄弟四人的东西。”
他说话间,已然有了出手的准备,却被他大哥拦了下来,老大的态度相对平静,只是看着韩飞道:
“看样子,阁下是有备而来,知道我们兄弟四人?”
韩飞抬起一只手扶了扶斗笠,蒙面之下,眼睛斜瞥了他一眼,随口道:
“说实话,你们是什么人,我还真不清楚,也不想清楚,但我对你们身后的那辆马车很感兴趣。”
他的眼神微微变冷,嘴角冷笑道:
“果然是有备而来,只不过,你想要劫东西,却不打听清楚是谁在护送,未免太过自大了一点,也太不将我们兄弟四人放在眼中了。”
韩飞似是思索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道:
“若是不问一句,的确有些失礼,所以,几位到底是谁?”
老大的脸色有些难看,对方那副毫不在意的态度,无意在打他们的脸,但他还是耐住性子,沉声道:
“西荒四鬼,魑魅魍魉!阁下可曾听闻?”
韩飞默默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呵呵笑道:
“原来是四个小鬼,但说实话,还真没听过。”
韩飞的这句话说的倒是真话,虽然魑魅魍魉在西荒漠北以及东部都很吃得开,名声响亮,但这四人都是耶律家的强者,很少在江湖上出没,而韩飞对于西荒的高手了解,除了在紫薇阁中的一些记录外,剩下的便是紫天衣路上的告知。
紫薇阁中能够记录的,多半都是名动整个江湖的高手,魑魅魍魉虽然修为不弱,但也不属于这一类,而紫天衣所说,则是韩飞遇到之后才会告知,未曾遇到的,也不会提及。
故而,韩飞说没听过,并未说假话,可是这句话听到对方的耳朵中,则立刻变成了赤裸裸的嘲讽之意,所以,哪怕性格还算沉稳的老大,在这一刻,也终于忍不住露出了杀机来。
“看来,阁下是有意戏弄我们了,好得很,我们也多年没遇到敢有人挑衅我们兄弟四人了,阁下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
韩飞呵呵笑道:
“过奖,过奖。我看我们废话就别说了,咱们打个商量,你将马车留下,人走,我不拦着,大家皆大欢喜,又或者,你不愿意,那在下只能先收拾了你们,在带走想要的。这两个,你们选一个?”
老大冷声道:
“我还有第三个选择,那就是杀了你,让那些胆敢窥视我们的家伙们,以儆效尤。”
韩飞挑了挑眉,叹了口气道:
“那就是没得谈了?”
老二早已忍不住了,当即怒喝道:
“你想死,我送你一程。”
这一次,他不在停手,飞身而起,从马背上一掠而下,直奔韩飞,人未近前,掌势已然翻涌而起,身后沙尘漫天卷动,随之而来。
这一掌,威势骇人,他根本没有丝毫留手,更没有试探之意,一出手便是气海境修为的全力一击。
势必要将眼前之人一掌拍死,以解心头怒火。
韩飞只是眼神微微闪烁,站在原地根本动也未动,就静静的看着那一掌拍下。
但诡异的一幕来了,对方气势滔天的一掌,在临近韩飞身前一丈外时,便戛然而止,不管身后气机如何翻涌,都无法近前一步。
故而沙浪伴随着炸裂气机,在韩飞身前一丈外,不断滚动,却仿佛被一道无形墙壁生生挡住,形成了天地相隔,无法相遇的情景。
这一幕的出现,不但震惊了出手的老二,也同样震慑住了坐在马背上,有意观战,想要试探对方深浅的老大。
一位气海境高手的全力一击,竟是连对方身前一丈都无法进入,那人到底是何等修为,这等无声无息的罡气护体,又是何等强大。
终于明白碰上了硬茬子的老大,不在继续观望,而是陡然翻身而起,同样是一掠而出,瞬间来到对方身前,轰然一拳砸出,与老二的那一掌,相互融洽,同时攻向了韩飞。
二人互相借力,同时出手,威势再增一倍,而且老大乃是气海境巅峰强者,一身气机早已浑然天成,这联手一击的威势,自然也更攀一层。
然而可怕的一幕出现了,哪怕有了他的加入,二人的攻击依旧停在了一丈外的距离,即便气息翻涌更加恐怖,却始终不曾近前哪怕一寸。
而韩飞也依旧是保持着原有的驻刀姿态,纹丝不动,只是抬了抬眼皮子,露出些许笑意道:
“气海境巅峰,啧啧,果然有些实力,看样子距离不灭境也不远了,可似乎卡在这里了,若是无法破开气海瓶颈,感悟天地法道,即便在努力一百年,只怕也没用啊。”
这一下,二人的脸色彻底变了,他们已然知道,自己碰上了无法对方的真正强者。
气海境中,绝不可能有人可以如此轻易的抵挡住他们二人联手一击,也绝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对方是不灭境的强者,乃是哪怕在整个江湖,整个天下,都是少之又少的强者,除了已然踏足山巅的那些如同神仙一般的明悟境的外,不灭境已然是整个江湖上的顶端人物。
老大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大声喝道:
“老三老四,立刻带人走,我和老二想办法缠住对方一时片刻,快走!”
他甚至都不需要考虑,就知道,哪怕是他们兄弟四人联手,也未必能够胜过眼前这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不灭境强者,若是对方还有暗中后手,哪怕兄弟四人勉强拦住了他,恐怕马车上的那位也一定会被救走,那他们此次的任务也将以失败告终。
老三老四虽然在后面,但始终盯着前方的事情发展,见到自己大哥和二哥接连出手的时候,已然察觉到了不对劲,还不等他们出手相助,就听到了老大的声音,多年相处下,他们早已心有灵犀,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也知道对方是他们无法匹敌之人。
当机立断之下,他们二人只是对视一眼,便立刻飞身落在那马车上,准备调转马车,向远处驶去。
而韩飞则是略带嘲弄的看着眼前两人,轻笑道:
“没有我的同意,你们走得了吗?”
话音刚落,韩飞终于动了,他只是轻轻抬起一只手,随后猛然重新按在刀柄上,地面上立刻裂开一道口子,同时他轻轻吐出两个字来。
“跪下!”
在他手掌按下去的瞬间,天地似乎都下坠一瞬,而四人中的老二立刻脸色涨红,身体似乎被一只无形大手从头顶按下,一身气机只不过抵挡了瞬息,就再也抵挡不住,整个人轰然跪倒在地,那一掌也顺势拍在了地上,顿时荡起一道三丈高的沙尘来,地面之上龟裂不断,直接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洞,而老二正跪在坑洞正中间。
与狼狈不堪的老二相较,老大倒是稍显好一些,他也一样受到了气机打压,但是凭借自己已然浑然天成的气机流转,勉强撑住了对方的这份无形威压,浑身颤栗不止,却并未跪下,只是双脚深埋进地下,脸色也是有些难看。
韩飞倒是没有意外,对方毕竟是气海境巅峰,距离那不灭境倒也相差不远,能够挡住,并不奇怪。
所以他缓缓将驻刀从地面上拔出,向前迈出一步,再度轻轻吐了两个字。
“退开!”
仿佛言出法随,在韩飞踏前一步,言语出口的那一刹那,老大整个人如被重锤横扫,整个人被突如其来的气机直接生生推开了三丈远,双脚在地面中更是滑出两道沟壑痕迹。
他的嘴角溢出一丝血迹来,抬眼的瞬间,脸色有些铁青,对方的气机太强,甚至还夹杂了一些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天地伟力。
这才是他真正难以抵挡的原因所在。
一跪一退!
韩飞从头到尾,也不过是吐出了四个字而已。
他再度一步跨出,则瞬间消失在了原地,人如柳絮,随风而行,快若迅雷,只是一个转身,便是落在了正在逃窜的剩余两位的身前,长刀再此于胸前驻地,只是轻轻一点,大地裂开一道沟壑近百丈,瞬间将地面撕裂成两半,让那马车不得已在那道沟壑前止步。
马车上的二人脸色难看,眼中惊惧之色超过怒意,但还是死死护住身后的马车,做出了拼死一搏的架势。
至于他们身后的那些护卫,早已傻了眼,这些人虽然各个都身手不错,但最强的领头者也不过相当于江湖上二等高手的存在,剩余的也只能算是身手不错的扈从,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早就吓傻了眼,在看到韩飞一个驻刀便将大地裂开的一幕后,更是远远站着,既不敢靠近也不敢逃走,显得楚楚可怜。
韩飞似乎极有耐心,看着马上的二人,依旧是轻笑道:
“马车留下,人走,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们机会。”
二人对视一眼,随后露出了决绝之色,一咬牙就要准备强行出手,但就在此时,他们身后传来了一声暴喝。
“住手!”
二人都停下手来,看向身后,只见为首的那位老大不顾伤势,已然追了上来,在他身后,便是跟随的老二。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二人身边,拦住了要出手的二人,目光凝重的看着韩飞,老大深思熟路了一番后,轻声道:
“阁下厉害,我们认栽了,车可以给你留下,我们也可以走,只是希望能够留下一个名讳,好让我们回去有个交代。”
韩飞想了想后,淡淡说道:
“回去告诉你们身后的主子,劫道者,沙漠客栈,李扶摇!”
为首的老大眼中划过一丝精芒来,随后认真的点了点头道:
“多谢,告辞!”
他根本不在多说任何一字,一挥手,就带着自己的三个弟兄离开,甚至连那些畏畏缩缩在后面抱成一团的护卫,都不在理会。
而那些人看到这四人飘然离去,也都是傻了眼,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更害怕自己的小命不保,一时间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韩飞望向他们,喊了一声:
“你们不走,是还想跟我抢人不成?”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如获大赦,立刻做鸟兽四散,顷刻间,跑的不剩一人。
而韩飞直到此时,才缓缓将驻刀拿起,随后走到了那架特殊马车跟前,随手一挥,顿时将紧紧包裹住车架上的绸布四分五裂,也露出了里面的真实样子来。
在绸布之下,原来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笼子,全部都是以精钢打造,坚固无比,而在偌大的铁笼中,正有一个人披头散发,盘坐在车架上,手脚上都是沉重铁链束缚,无力的靠着铁笼。
似是因为许久不见阳光,脸色极为苍白,在绸布撤去的那一刻,双眼眯着,似乎无法适应阳光,而有些难以睁眼。
赫然正是独孤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