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园中的江湖众人,大部分都认识万竹林朱欢和惊涛客陆白涛,这二人背靠紫山玄机门,在江湖上也是有名有号的高手,除却那些传说中的武道强者,他们在江湖上已然算是顶尖高手了,自然备受关注。
但是当他们看到有三个模样看起来极为年轻的家伙,竟然敢和他们起冲突,甚至在言语上还占了上风,让那二人似乎有所顾忌,这就让很多人为之惊讶了。
故而,看向韩飞他们这里的人,也变得多了一些,眼神中多是以好奇为主,同样的,以韩飞三人为中心的位置,周围一丈以内,也是无人靠近,毕竟敢跟朱欢和陆白涛叫板的人,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招惹的,自然是小心为妙。
韩飞三人倒也乐在其中,否则跟着一大群人挤在人群中,倒也麻烦。
三人看了看时辰,已经到了正午时分,而他先前问过,那位剑客高人乃是昨日踏入的竹林中,到现在已经足足过去了十六七个时辰,在众多踏入者中不算最强,也算不错了。
而这也是今日汇聚的很多人的重要原因之一,万一他真的可以打破记录,若是不能亲眼得见,那岂不可惜。
大约一个多时辰的时间,韩飞基本将这片竹林的禁制分析清楚了,他曾经在紫薇阁和罗刹圣宗看过很多有关阵法和法阵的介绍,倒是对此略通一二。
这道禁制应该是道门的封天阵之一,主要是用来困锁天地间的气机天运的,但为何会在这里,封锁了一片看起来没什么太过特别的竹林,这就是他无法知晓的了。
但是按照传闻,在竹林中会有一道剑道的传承,或许与此物有关。
韩飞思来想去,也不明白一个剑道传承用封天阵干嘛,看来想要破开秘密,只能进入竹林一趟才行。
这原本对他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他此刻的伪境修为,最多也就是相当于一位二等江湖高手,按理说,能够站在这里,就已经很吃力了,想要破开禁制踏入竹海,那根本不可能。
可偏偏他与寻常的江湖武夫却不太一样,韩飞的内力此刻是以存留的气运替代,两者相当却又完全不同,气运无形于天地间,但被韩飞强留体内充当真气,则变成了极为玄妙的一种状态,他不能以气运施展很多功法,却可以凭借气运做到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
譬如增强五感,这本是只有破开知武境后,冲破人体大关才会有的能力,却在他的身上轻而易举的实现了,借助气运之力,韩飞与天地间的冥冥感应,远超他人,以此为媒介,他才能清楚的感知很多东西,包括对方的修为和内力,在他眼中,那些气机修为,如同一颗颗漂浮在对方体内的米粒,是大是小,是多是少,心神可见。
而除此之外,他以气运为辅助,法阵所借助的天地之力,同样可以被他所窥视,甚至利用。
一个时辰的研究下,韩飞基本可以确定,自己若是想要进入竹林,只需牵动法阵的禁制之力,便可以短暂的破开一道口子。
这也就给了他可以进入竹林的机会所在。
韩飞不免有些感慨,有得有失,自己的这番得失,现在看来,还真不能算得清楚。
怪不得他从回来后,就始终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来,等到气运之力彻底封锁在体内经脉后,他终于理顺了这些东西的运转,也就发现了这些秘密。
突然竹林中有一阵波动传来,立刻引起了韩飞的注意,甚至他是全场第一个发现的人,他的眼神微微闪烁,轻声道:
“出来了!”
玉罗刹和独孤月微微一怔,还未反应过来,就看到到禁制处出现一道波纹,继而一道人影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一步跨出,便是走出了竹林。
二人都是有些诧异的看了韩飞一眼,连他们这两个知武境巅峰的强者,都未曾感应到,韩飞又是怎么发现的?
韩飞只是盯着出来的那人,并未去解释什么。
而走出来的那人,是一位身形消瘦的中年人,脸型瘦长,颧骨奇高,颚下有一抹山羊胡,穿着一身布衣,脚踩布鞋,穿着倒是很朴素,面上没什么表情,刚一出来,便在众目睽睽和议论纷纷下,走向了陆白涛几人。
陆白涛和朱欢立刻拉着胖子一起上前见礼,在这位气势平淡的中年人面前,哪怕是一向张狂的小胖子都有所收敛,纷纷抱拳行礼道:
“见过郝师叔。”
“见过郝前辈。”
三人的叫法不同,朱欢和陆白涛都是以师叔相称,因为其皆与紫山玄机门有渊源,而小胖子则是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前辈。
姓郝的中年人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并未去理会朱欢和小胖子,对陆白涛说道:
“我出来就是跟你说一声,我晚一点还要在进去,有些事情未完,你们不必一直在此等候,先回去等我消息吧。”
三人微微愕然,倒是没想到师傅竟然还要进入竹林,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立刻抱拳低头道:
“弟子明白了。”
被称为郝师叔的山羊胡男子,并不打算离开竹园,而是准备就地盘坐,休息片刻。但此时,周边的议论声已经纷纷响起。
“咦?此人是谁?他并不是昨日进去的那位剑客啊。”
“就是,我先前看到的也不是他啊。这竹海有两位高人进入吗?”
“这人我好像见到了,是今早进去的,那个时候人还不多,所以很多人不知道。看样子也是一位武道强者。”
“嘘,小声点,你们知道此人是谁吗?他可是紫山玄机门的人,乃是外宗的执法堂长老,郝斯通,那可是真正的知武境巅峰的强者。”
“原来他就是郝斯通...郝前辈啊,怪不得呢,我就说他看起来就很有高手威严。”
“你这马屁,也拍的太明显了点吧。”
韩飞听着众人在耳边的话,眼神微动,原来他不是昨日进入的那位剑客,怪不得,在他身上没感受到那种剑客独有的剑意,但韩飞以气运感知,却发现对方的确是一位知武境的强者,他并未有任何隐瞒自己的气机,所以韩飞可以清楚感知到那种如同大海般汹涌的气机勃发。
玉罗刹和独孤月也似有所感,眼神都在对方身上停留了片刻就收了回来,依旧是不动声色。
而另一边,陆白涛岂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和朱欢对视一眼后,看了看正准备闭目调养的郝斯通,一咬牙,直接单膝跪地,抱拳沉声道:
“还请师叔为我等做主。”
郝斯通睁开眼睛,有些疑惑道:
“做什么主?发生何事了?”
陆白涛不在犹豫,伸手指向了就站在不远处的韩飞三人,怒声道:
“就是这三个人,他们在前两日先是无故出手打伤郡守公子,朱兄为了讨回公道和他们理论,也被他们打伤,还强取豪夺了朱兄一千五百两的银子,我去理论,报出山门,他们不但不给面子,甚至仗着人多势众,且有两个高手,不肯归还,还挟持朱兄,以他的性命为要挟,又一次问我勒索银钱,我迫不得已,顾全朱兄性命安危,只能赎人,却因此失了我紫山玄机门的颜面,还请师叔责罚。”
说着,他跪倒在地,低着头,一副恨自己不成器的模样,泪流满面。
韩飞看着他的表演,甚至忍不住要为他鼓掌叫好,这他娘的也演的太好了,若不是他自己就是当事人,都有可能要信以为真了,没看出来,这个家伙不要脸起来,比自己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郝斯通闻言,微微皱眉,倒是没有立刻开口说什么,而是先看了一眼那个还有些隐约可见淤青的胖子,又看了看朱欢,对方有伤在身,被他一眼看出,最后他看着陆白涛,轻声道:
“先起来说话,男子汉大丈夫,像什么样子。不要丢了我紫山玄机门的脸。”
陆白涛立刻抹去眼泪,站起身来,却低头不语,郝斯通看了韩飞三人一眼,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了这三个与众不同的年轻人,只是当时不曾在意,只想着休息一下,好赶回竹林。
此刻听到陆白涛的话,才算是正式打量了几人一眼,却察觉出几人的不同寻常来,那个黑衣少年气极微弱,几乎感受不到,似乎受过重伤,已然功力尽失,倒是没什么特殊的。
而剩下两人,一男一女都是气机内敛,神韵暗藏,显然非同一般,虽然对方有意隐瞒,但他还是看出这两个人不一般,恐怕都有半只脚踏入了知武境的实力,才会有这般景象。
这三个小家伙恐怕不是出自寻常门派,那就难怪敢在知道陆白涛的身份后,还如此嚣张了。
但他依旧不曾直接开口质问,而是对一旁的朱欢道:
“朱欢,陆白涛说的话,可是真的?”
朱欢心神微动,但此刻却没有任何犹豫,当即抱拳道:
“句句属实,弟子不敢隐瞒。”
郝斯通瞥了他一眼后,不再多说什么,终于看向了韩飞几人,缓缓开口道:
“几位小友,似乎来历不凡,可否报上师门来历?”
韩飞笑眯眯道:
“出门在外,师长有交代,不可乱报家门,所以,恕在下无可奉告了。”
郝斯通神情平淡,并不在意,继续说道:
“对于先前我那师侄所言,你们可有话说?”
韩飞继续笑道:
“我只能说一个好字,不说别的,能够把瞎话说的如此天衣无缝,这份黑白颠倒的能力,足以令在下佩服至极,不得不不承认,紫山玄机门的门风,很正啊!”
郝斯通自然听出了他的话里有话,但却浑然不在意,继续说道:
“如此说来,你不打算辩解了?”
韩飞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道:
“辩解有用吗?作为他的师长,他的这番话几分真几分假,你自有分辨,但问题是,你想分辨吗?如果想,我不必多说,只需稍稍调查便可知真假,若是不想,那我说再多有用吗?”
郝斯通竟然笑了,继而点了点头道:
“不错,你这少年年纪不大,看事情倒是通透,我的确不打算分辨真假,因为此刻相对于真假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我紫山玄机门的威严,不管你们谁对谁错,但你强取银票,无视我紫山玄机门这一点,无可争辩。所以,单凭这一点,我也必须要先维护了我宗门尊严,再说其他事情。否则,人人效仿,我紫山玄机门在江湖上何以立足?”
韩飞点头道:
“站在你的立场,无可厚非。”
郝斯通闻言,倒是对这个不愿透露身份的黑衣少年,越来越感兴趣了,虽然年纪不大,但心智城府都是上上之选,他竟是起了惜才之心,缓缓道:
“不过,念在你们年少无知,我并不打算过多追究,把你们拿走的银票,都还回来,此事到此为止,我不计较你们的冒犯,他们也不会在继续和你们纠缠,如何?”
这句话一出,让陆白涛和朱欢都不曾想到,不由瞪大了双眼,露出了震惊之色,没想到一向护短的郝斯通,竟然会对三人网开一面,甚至是偏袒了。
即便围观众人看来,这对三人来说,也是足以让他们大呼走运的好事了,既不必折损颜面,还能全身而退,对紫山玄机门来说,也能彰显大宗的气度风范。
一举两得!
但是,韩飞却并不这么想,他自然听得出对方的好意,但他依旧不准备买账,原因有两个。第一个原因,那个陆白涛对玉罗刹的贼心不死,先前他进来的时候,听到了对方的那些话语,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并不准备就这么放过对方,第二个原因就更简单了。
凭什么?
凭什么他到手的东西要给出去,凭什么他们明明是对的那一方,却要向错的人低头,就因为紫山玄机门是十大宗门之一。
天下没这个道理啊!
所以,韩飞眯了眯眼,缓缓开口道:
“在下觉得不如何。”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阵哗然,而韩飞却不管那么多,只是眯着眼道:
“我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站在你的立场,自然是无可厚非,但对我来说的话....”
韩飞眼神微冷,缓缓沉声道:
“根本狗屁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