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音宗后山之巅的观景台上,各自陷入心思中的二人,只是坐在那里,山巅之上,寂寞无声,直到一阵山风卷来,将韩飞从心神中唤醒,他终于下定决心,可当他正欲开口的时候,一旁同样沉默,却始终在默默观察他的洛音,却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竟是先一步轻声道:
“求求你,什么都不要说,可以吗?”
韩飞到嘴边的话,又一次咽了回去,心中不免有些压抑,洛音望着山腰处零零散散的灯火,好一会才继续开口道:
“我后悔了...”
韩飞闻言,转头看向她,有些不解道:
“什么?”
洛音不曾转头,只是盯着山腰处的天音宗,口中却柔声低语道: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韩飞沉默了一下后,轻声道:
“你问。”
洛音似是有些犹豫,又似有些迟疑,斟酌了好一会后,才轻声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那天在徽山的时候,我没有选择回天音宗,而是选择留下来陪你,陪你徽山问道,陪你一起去西荒,如今,跟你去苍穹山的那个人,会不会是我?”
韩飞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选择了沉默,不是他不知道如何回答,而是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就没有答案,世间也从来没有如果。
韩飞虽然没有说话,但洛音却仿佛什么都明白了,她深吸了一口气,露出展颜的笑容道:
“韩飞,我们...应该还可以做朋友吧。”
韩飞看着始终不肯正视自己的洛音,眼神复杂,却认真道:
“我们...不止是朋友,更是知己。”
洛音终于转头看向他,施施然的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灿烂,柔声道:
“好,那请你不要忘了,天音宗有一个叫洛音的女子,是你最好的知己,若是有一日,你不开心,可以来找我,天音宗随时为你敞开大门。当然,如果有一日,我也遇到了难过的事情,我也会去紫薇阁找你,以击掌为约定。”
洛音说着,抬起了自己的纤纤玉手,韩飞也站起身来,轻轻在她的手掌上拍了一下,认真的点头道:
“一言为定。”
洛音收回了手,双手背在身后,重新看向山腰的天音宗,轻声道:
“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你和她都可以放心了,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向来能说会道的韩飞,在这一晚,仿佛变成了不会说话的哑巴,他只是轻声道:
“那我走了...”
洛音使劲点了点头,韩飞深吸了口气,终于转身而去,洛音看着韩飞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了那片树荫下后,她默默转过身来,重新坐下,双手轻轻抱住自己的双膝,将脑袋搁在膝盖上,望着山腰处,默默出神。
而在她手中,正紧紧握住一个木雕娃娃,那娃娃栩栩如生,与她相似,只是娃娃是笑靥如花,她的脸上,却怎么也露出半点笑意。
“韩飞,其实我很想告诉你,当日我选择回天音宗,并不是全然为了顾忌宗门,我本来的想法,是想要回门闭关,希望在徽山问道前,可以突破知武境,到时候,我就可以去徽山帮你,可没有想到,急于求成的我,会差点走火入魔,昏迷了大半年的时间,也没有想到,这一次闭关,会让我彻底失去了你。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宁可不要这一身修为,也不要什么天音宗的掌门。”
这些话,洛音终究只能留在心底深处,再也没有说出口的机会。世间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完美的,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有如果,更没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也就在此时,她的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洛音转头看去,厉风行的身影站在她身后,这位踏入明悟境的新剑仙,正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洛音望着对方,低声道:
“厉叔叔...”
厉风行的脸上露出了心疼之色,却也只是叹了口气,轻声念叨了一句:
“傻丫头。”
从韩飞出现到离去,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的洛音,终于彻底爆发了,她猛地扑入厉风行的怀中,眼泪婆娑,泣不成声。
厉风行眼神心疼,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脑袋,柔声道:
“想哭就哭吧...”
洛音一言不发,只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似乎所有的委屈,伤心都被激发了出来,师门陷入危机,一日内的胆战心惊,韩飞最终的离去,她在这一日,承受了太多,太多!
而另一边,独自下山的韩飞,默默走在那条山间小路上,手中同样是紧紧攥着一物,却是一根玉簪,这是当日在雍州城,双方分别是,对方赠与自己的饯别之物。
那时的韩飞,尚且不知道此物的重要性,后知后觉的他,等到终于明白的时候,却已经晚了,他今晚,本想将此物还给洛音,但山巅上,洛音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以至于到了最后,他也没能将此物拿出。
当然,真正让他没有拿出的原因,或许是不忍给对方更多的伤害,但也有可能是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那一丝不舍。
最终,韩飞默默叹了口气,将此物重新小心翼翼的包裹好,放入了怀中,既然已经选择了留下,那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
等到韩飞回到绕音小院后,他再一次回头看向了山巅的观景台,上面已经没有了那道身影,韩飞不在多想,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路过玉罗刹的房屋时,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虽然房间已经熄了灯,但他却清楚,对方一定没有睡,他犹豫了片刻后,还是轻声开口道:
“明早,我们可以启程了。”
房屋中并没有回应,韩飞等了一会后,便转身走入了自己的房间,而属于玉罗刹的那间房中,玉罗刹在黑暗中坐在桌前,默默看着门口的方向,韩飞的话,她自然是听到了,而等到韩飞回到房间后,她也终于站起身来,向着自己的床前走去,始终紧张了一夜的她,终于露出了一丝难得轻松笑容。
即便她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刚才韩飞去了山巅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始终悬在空中,自从行走江湖以来,没有哪一刻,能够比刚才那一刻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