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迎清盯着那处地名,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去饮泉路1号仅有的两次,都给她留下了难堪的印象,她有阴影。
那地方只有会员才能出入,又是沿山而建,里面的路线只有工作人员和常去的人熟知。
要是出个什么事情,下来都难。
金玉吟是做行政的,平常也会跟着去应酬,见的都是收藏家,艺术商之类的。
要么直接去对方家里看藏品,要么在充满情调的餐厅里,喝喝洋酒,谈谈艺术。
美术馆会有这种级别的客户吗?
顾迎清已经无心做饭,给金玉吟打电话。
响了几声被接起,顾迎清问:“你现在进去饮泉路1号了?”
“嗯呢,”金玉吟看了眼在开车的馆长,透过窗瞄了眼转黑的天,“我们还在山路上,前面有车给我们引路。”
她头回来这种地方,馆长说这位藏家好不容易才约到,恰好今天闲暇时间跟朋友在这里聚会,顺便能见一见他们。
金玉吟手里还抱着美术馆资料,里面是她整理出来的本馆介绍和办过的展览资料。
她看着周围环境不像什么会所,倒像是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顾迎清盯着砧板上处理了一半的虾,思虑再三道:“你跟我开位置共享吧,随时跟我保持联络,你结束了我亲自来接你,好吗?”
金玉吟诧异,“没这必要吧?”
她只是对这陌生荒凉的环境感到有几分畏惧,倒不是怕发生什么事,主要是有馆长在身边,他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
顾迎清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神经太紧张,风声鹤唳了。
她问:“这个藏家,是赵缙牵头的吗?”
“我也不知道……”金玉吟看着车子拐向一处灯火通明的地方,几层高的建筑出现在眼前,她匆忙道,“我们到了,先不跟你说了。”
顾迎清最后强调:“给我开位置共享!”
金玉吟下车,打开了位置实时共享。
发完便迫不及待打量周围,感觉自己像个土包子。
这栋环形建筑五层楼高,矗立在山中,三面临山,正面视野开阔,站在此处,有一览众山小的气势。
外观不知用了何种建筑材料,看着不透光,阴沉沉的。
一进内部,视野又瞬间变得宽敞明亮,只是空间大路绕,需要人领路。
服务生领他们进了三楼一间包厢,里面已经有一年轻男子在等着。
顾迎清今晚本想将冻在冰箱里的一些海鲜弄成大杂烩,但因为挂心金玉吟,也没什么心思,只将虾随便炒了炒。
准备吃饭时,她看了眼位置共享,地图页面突然消失,显示位置共享已结束。
顾迎清心里一慌,立马给金玉吟打了电话过去。
金玉吟很快也接了,说是在山上信号不好,她忘了连wifi。
说完又匆匆地挂了电话,说不能让客户等。
顾迎清听着她语气一切正常,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饭后收拾完,正要去洗澡,她的手机响。
她手机打开了声音,一直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怕错过金玉吟的消息。
是赵缙给她发来的微信图片,顾迎清打开的那瞬,顿时感觉血液都凝固。
金玉吟瘫倒在沙发上,双眼紧闭,四肢无力,已然失去意识。
头下枕着被脱下来的嫩绿色粗花呢小外套,身上穿的正是昨晚她最喜欢的那条裙子,一条肩带不知是自然滑落,还是被人扯下,堪堪挂在手臂。
顾迎清顿时感觉鼻腔和喉咙都被什么堵住,呼吸不畅。
她仿佛被人抽走所有力气,手指发麻用不上劲,拉了好久的通讯录才找到赵缙的电话拨出去,却还被他挂断。
他随后发来一条微信,提示她:让人带你去山顶,找周折。
顾迎清捞起沙发上的外套,打车直驱饮泉路。
离家前,她告诉赵缙:“你要是敢动她,我跟你同归于尽!”
到了山脚下,“饮泉路1号”路标旁已经站着个穿会所制服的女人。
顾迎清上前自报家门,嗓音不觉发颤,“找一个叫周折的。”
那人什么也不说,只微笑颔首,带她上了车,往山上去。
上山的路上,顾迎清眼神空洞地盯着车外,不知这已经是第几遍被懊悔冲刷头脑。
她应该在金玉吟给她发定位的时候就叫她回来。
或许在更早的时候,她就应该劝金玉吟从美术馆离职。
她应该跟金玉吟坦白,赵缙是个什么样的人,坦白这一切,至少她能多几分防备。
不应该自私地因为担心金玉吟说漏嘴,就瞒着她,将无辜的她牵扯进来。
可是又能怎样?
只要赵缙不想放过她,总会有办法拿她身边的人杀鸡儆猴。
祸根其实是她。
这回车开得比之前两次都要远,顾迎清无心打量环境,只想在这里该如何脱身?
工作人员把她带上顶楼,让她在门口等,他进去通知一声。
顾迎清看他们神神秘秘的作风就不禁心里冷嘲,是不是怕就这么推门进去,看见里面的人在行什么犯法的事?
可那人进去迟迟没有出来。
顾迎清看手机,距离她收到消息,打车过来又上山,已经一个小时了。
走廊上的水晶灯晃得她眼前发花,她不敢去想最坏的结果,她承担不了……
金玉吟要是出事,她死不足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迎清没有耐心。
她上前按铃,无人理会,她使劲乱敲门,也没有动静。
隔着门板,里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顾迎清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四下看去,看见周围有什么都朝那两扇门上扔去。
有人从监控里看到了,立马派了保安来制止她。
顾迎清被人擒住肩膀和手臂,她双眼猩红,尖叫道:“给我开门!要出人命了,我要报警,我要让你们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
那保安也做不了主,只按照命令控制住她。
顾迎清声音嘶哑,祈求道:“你让里面的人开门,我朋友在里面,我要带她走……”
这时,那门终于从里缓缓打开。
保安松开禁锢,顾迎清疾步进去。
里头场子十分大,灯光晦暗,辨不清方向格局。只听见笑闹一片,混着女人一边唱歌,一边和男人扭捏调情的声音。
甚至更深处的娱乐室还传来麻将声。
顾迎清问:“周折在哪里?”
她的声音被湮没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