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迎清迎视他的目光,平静说:“就几步路的距离,不麻烦程总了。”
说完,她向司机道了谢,轻轻掀上车门,往小区里走。
程越生看了眼她的背影,随即让司机开车走。
顾迎清回到家,仍因为被程越生左右了情绪这一事实而感到伤神和后怕。
被他轻而易举地解除防备,稀里糊涂掉入他的圈套。
因为一个吻心潮澎湃,因为意识到他与心上人对话时气氛的特别而心下沉重。
这不是个好现象。
试想如果她面临的还是被赵缙逼得走投无路的局面,周遭险象环生,又无人能助,她还会因为担心动了不该动的感情而害怕吗?
答案当然是不会,那样的境地,有人能帮她一把就不错了,管他张三李四,管他什么感情。
可情随事迁,今时不同往日。
生命安全有了保障,又与许安融初步达成口头协议,一个程越生,一个许安融,目前看来赵缙在这两人面前被压制得死死的。
她既然有了喘息的时间,便不再只忧心当前。
考虑得越长远,越容易瞻前顾后。
害怕动感情,害怕收不了场。
她真是羡慕男人,尤其程越生那种有资本有底气的男人,想要什么,稍微用点法子,手到擒来。
说不定她的拒绝,在他看来只是欲擒故纵的手段,反而增添了游戏乐趣。
他只管享受游戏,不断地制造错觉,反正他说了的,他是要娶沈纾纭的,时间一到,他就会抽身,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而她却要被迫接受他给的错觉,直到分不清什么是错觉,什么是感觉。
程越生此人有种本事,就是让她每次跟他相处之后,都感觉像做了一场梦。
有种梦,充满诱惑,刺激又迷离,能使人暂时逃避现实,梦着梦着,沉迷其中,就不大想醒了。
她现在还尚且有几分理智,能强迫自己睁开眼,回到现实。
回到现实的顾迎清,给爷爷奶奶那边去了个电话。
平常睡得早的老两口,竟然还在为了下午的事争执。
奶奶竭力想劝说顾迎清:“清清,你龙婆一家人真的挺靠谱的……”
顾迎清听到这里就有点生气了,觉得老人太固执,分不清好赖,心里的火苗一下子蹿上来。
奶奶又说:“她老公和她老公的哥哥以前是村干部,一生清廉,后来往上升,做了不小的官,人家还一直住在乡下,平时对邻里乡亲那叫一个好,有忙尽量帮,热心正直得很。他们的孩子里,有两个都是走仕途的,也有孩子在做生意,你想想啊,如果做生意的儿子走的是歪门邪道,会影响其他兄弟的啊,越是这样的人家,家风越严谨,不会干那种违法乱纪的事。”
顾迎清更生气了,老人家是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话里的矛盾之处。
她语气不禁严厉了几分:“可非法集资就是违法乱纪的事,事情都已经做了!”
顾迎清对老人家从来都是和颜悦色,冷不丁语气重了点,奶奶就委屈上了,开始嘤嘤哭泣,说她现在本事了,觉得她老了不中用了,不听她的话了。
老人自怨自艾的声音分外可怜,顾迎清又气又心疼:“奶奶,是我语气不好,对不起。我怕你太心善心软,不知人心险恶,你仔细想想,这件事我和爷爷都不同意,道理我们也讲过了,你为什么宁愿相信外人都不相信我们?”
奶奶似乎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渐渐止住哭,开始反思,可她还是不死心。
顾迎清知道老人家图的就是那几分高利息,便哄声道:“奶奶,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明天给你打点钱过来,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存着也行,就当是我给你利息了。我最近还看上了一只金手镯,很适合你,就买下了,改天回来带给你好不好?”
奶奶果然被带走了注意力,心里喜欢,嘴上却说她乱花钱,“我年纪这么大了,以前的首饰随便戴戴就好啦。”
顾迎清笑了笑:“无论什么年纪都可以爱美。”
又让奶奶把手机给爷爷,多番叮嘱爷爷,别让奶奶冲动才算了事。
随后又打电话给张院长,让她给那些老人做工作,不要被人轻易骗了,谁如果要拿钱出来,必须要通知他们的儿女,并且签免责声明,又提到不要再让心怀不轨的人出入养老院。
张院长说:“你跟我想得差不多,那个龙嫂以前跟相亲们处得不错,偶尔会来跟人聊天解闷,”她叹息又自责,“……我看都是邻居才放她进来的,以后不会了。”
处理完这些,顾迎清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洗漱,睡前下单了购物车里那只五十多克的足金手镯,这才两眼一闭。
第二天一睁眼,手机就收到数条工作消息。
两家能源公司的恶意竞争引发负面新闻,导致了股市和投资市场大地震。
一家是老牌国产车企,一家是成立十二年的后起之秀。
后者如今已是全球顶尖的车企动力电池供应商,前者在国际上不具备竞争力,但是在国内所占份额紧追其后。
跟这两家公司有关的投资公司和机构受到波及,股票大跳水。
德信集团正是后者时宁能源的最大投资方。
高层天天内外会议不断,不断有董事股东进进出出。
整个高层办公室忙得人仰马翻,顾迎清还得跟西南主题酒店的项目组写计划书。
周五这天,计划书的事告一段落,项目组群里说去聚餐。
宋就文团队那边的人甩了餐厅地址,项目组这边忙说,这超过了餐补规定,报销不了。
对方说宋就文请客,群里皆大欢喜。
有人说帮了忙的同事也一道叫上,顾迎清便叫上了梁倩。
梁倩说:“我去干嘛呀?”随即小傲娇地扬起下巴,“我就指导了一下你们的工作而已。”
顾迎清一时分不清她这是自谦还是骄傲。
话虽这么说,梁倩还是同她一起去了。
梁倩开车,到了一家院落式会所,将车停好,正要熄火灭灯,瞧见对面一辆车的车牌号,疑惑地“咦”了一声。
顾迎清拎起包:“怎么了?”
“程总也来了吗?”
顾迎清心里一跳。
梁倩朝那辆车努努嘴,“早上路过高层泊车区,他开的这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