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心疼地看着她：“主子……”
慕容黎抬手，手指迅速勾走即将滴落的泪珠，仰面用力眨了眨眼睛，把所有情绪连同眼泪更加死死的、死死的压制下去：“罢了！只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吧！”
春意怕她静下来就多思多想，提议道：“崔家明儿中午左右就到，这会儿日头好着，奴婢陪您出去走走，顺带去厨房瞧一眼，看她们准备的怎么样了？还有落脚的院子，布置的怎么样了，好不好？”
慕容黎觉得有些闷，想着出去走走、透透气也好：“好，去看看。”
中午的日头明晃晃的。
慕容黎几日没出门，陡然面对阳光，眼睛有些不舒服。
春意只当没看到她眼角的丝丝泪意，陪着她慢慢往前走。
转了几个客院，都收拾的很干净，摆设按着身份、年纪、嫡庶主次都十分妥帖。
绕去厨房，看到小厮推搡着二房的年仅八岁的十一公子。
慕容黎有些不喜。
奴欺主，叫旁人瞧了，总归说是国公府没规矩。
春意呵斥了小厮：“怎么回事？”
小厮回道：“厨房在为贵客准备食材，无关人等不许靠近，就怕有人心思不干净，脏了东西！而且三夫人也通知到各方各院了，十一公子还偷偷摸摸的进来，小的也是为了食物安全才……”
二房人心尽失，也难怪底下人人防着他们。
慕容黎摆了摆手。
小厮没挨骂，立马退下了。
慕容黎看着从前锦衣华服、被人捧着哄着的十一，如今衣裳半旧，人也瘦叽叽的：“既然已经通知到了各方各院，为何还要来？”
十一咬着唇：“我太饿了。”
慕容黎神色淡淡，没说话。
十一赶忙解释道：“我知道三姐姐和三婶都没有苛扣我的用度，但是府里的奴才见我没人照拂会偷偷欺负我，乳母把我的月例银子都拿走了，饭菜送来有时候还会是馊的……”
慕容黎蹙眉：“祖母身边的人给你送了不少次东西。”
“都被偷了。”
“我会吩咐厨房每日给你送去新鲜的吃食。没什么事，不要在府中乱走。”
“我知道了，谢谢三姐。”
慕容黎转身准备离开。
十一冲到他面前跪下了，嘭嘭给她磕了三个头：“母亲和姐姐做得不对，我不敢替她们请求三姐原谅，只希望三姐能别那么讨厌我，我从未想过要害三姐，真的！”
慕容黎看着他弱小又期待的表情，淡淡一笑：“回去吧！”
十一不敢再多说什么，起身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春意微微叹息：“做父母的恶毒，便是害了自己所有儿女！耳读目染，又有个下梁歪的七公子煽风点火，十一公子的心思怕是……”
“着人盯着，别让他们的脏手伸到崔家人身上去。”
“奴婢知道了。”
往回走了一段。
春意小声道：“七公子起私会的是京中任职的崔四爷的嫡长女。”
慕容黎睫毛一颤。
自然知道这个消息是镇抚司递来的。
“怎么说？”
春意道：“那位女郎之前就爱慕着七公子，只不过那时七公子心气儿高，只看得中国公府的女郎，瞧不上她。七公子功名被撸之后，她便主动靠了上去。”
“两人几番私会，就是为了怀上孩子！届时婚不得不成，但是崔家的女婿又怎么能是白身？崔四爷必然会来求您，让您去陛下那儿替七公子要回功名呢！”
慕容黎嗤笑：“想得挺美。”
“您受人欺负算计的时候没见着他们站出来护您一次，当自个儿多大脸呢！”
“自私的人，自然以为什么事都是理所当然的。”
“光是私下来求您便罢了，就怕她们厚颜无耻的在府门口要死要活……您若不答应，倒叫人议论您狠心。”
“狠心啊……”
慕容黎笑意温柔的几近冷漠，侧首小声吩咐了春意几声。
春意听完一笑：“是，奴婢稍等会儿就着人去办！”
突然想起个事儿来，又道：“卢家二房、三方、四房今日流放。卢大夫妇及子女，三日后斩首于菜市口。”
三房四房这些年替秦王坐的脏事不少，分到的好处不及大房和二房多，他们都是举家流放，大房二房倒是留了子嗣在外头快活，这让他们怎么能甘心？
大房斩首菜市口便罢了，这远去西北的一路上，二房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给差役些好处，等到了西北地界儿，把秦王杀了那两个郎君的事，告诉二房。”
春意有些不明白：“就算知道自己儿子已经被杀，二房的人又能怎么样？总不能逃回来，杀了秦王吧？而且，她们一定会怀疑是不是您让差役故意胡说的！”
慕容黎缓缓一笑：“万一是真的呢？她们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三房和四房夫妇有儿有女的陪伴在侧呢？”
心怀绝望和不忿的人，就一定会想尽办法，让别人也跟自己一样绝望！
届时，不必慕容黎给她们制造什么麻烦，她们也会死于自相残杀！
“我又不是什么活菩萨，算计了我的，就得加倍还回来！”
***
因为慕容黎与萧元熠婚约解除之时已经临近婚期，许多外省的亲友都没有及时收到消息，还是来了好些人，包括外祖家！
连已经荣休的崔老爷子和老夫人也都来了。
太夫人装得一副和善样子出来迎客寒暄。
崔家人总归知道她的嘴脸，不过客客气气的坐着场面文章罢了。
去到客院安置。
崔老夫人拉着慕容黎瞧了又瞧，眼眶红红的，又心疼又庆幸：“退了好！退了好！那等阴损之人，不嫁才是福气！咱们黎儿有模样有气质有家世，还怕没有如意郎君么！十六也还小，再好好挑个两年，不着急，啊！”
慕容黎乖巧地笑着：“是，都听外祖母的！”
自小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孩子，总归惹人心疼。
老人家拉着慕容黎说了好一会儿贴心话，只恨不得把什么灾劫磨难都替她挡了。
想着老人家舟车劳顿，慕容黎便先告辞了。
崔老夫人笑着说：“带着你那些哥哥妹妹们去逛逛，他们可多的是力气，哪里肯休息！”
慕容黎应下。
本是一堆人出的院子。
走着走着，只剩下了慕容黎和崔家长房的阙公子。
崔家的意思，慕容黎自然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