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敏的回门宴。
宫里办得十分隆重,宗室大臣都携家眷一同出席。
但最是众星拱月的,不是新婚夫妇,而是东宫嫡子。
元楚很惊讶。
回来后忙着跟老太妃斗智斗勇,只听说东宫多了个儿子,以为是庶出,结果仔细一听,竟是嫡子。
再一看白嫩嫩的小模样,怎么也有一岁多了。
什么时候生的?
“太子妃生的不是郡主吗?不会当初也是双生胎吧?”
老七、十一、十三,家里都有双生胎!
柏麟早回来几日,所以知道:“东宫有意隐瞒,故意说是生了郡主,就是怕老七朝孩子下毒手!就在不久之前,被醉酒的太医说漏了嘴,大家才知道其实是嫡子!”
元楚明白了:“估计是深藏在暗礁深处的小鱼小虾全都已经冒出头了,所以,这是陛下想逼七皇子动手了!”
七皇子的野心来自于他有两个儿子,朝臣的摇摆源自于太子无子。
但太子依然地位稳固,嫡子也养的聪慧可爱,皇帝怎么可能让人动摇他的地位?
即便明知道这时候暴露嫡子是皇帝设下的圈套,但也挡不住那些想要一搏的野心啊!
柏麟也猜到了。
到时,生母必然会被铲除。
而她和元楚的婚事,至今还遥遥无期……
所以这些日子,她心里都不平静。
元楚知道她担心。
这会儿不少人瞧着他,只能言语安抚:“没那么快的,别太担心!”
夏末的傍晚,晚霞依然热烈。
橘红的霞光落在柏麟面容上,多了几分强烈愁意和宿命感:“京里的事越来越不受控制,若是七皇子提早生事……即便我不会死,可旁人眼里我也是罪人之女,我们的婚事该怎么办?”
元楚转过身,背对着其他人,看着她的眼神闪过流光:“他们越急,对我们们的事才越有利!你细想想!”
柏麟疑惑。
静下心来,细细一想,慢慢反应过来。
因为着急,就会想要拉拢更多实力,而洛亲王府一直是七皇子想拿下的,在杀人栽赃、挑拨离间等等算计都失败之后,就会想到联姻的法子!
毕竟她那疯子生母一直以为自己没有暴露。
元楚与她隔着两步的距离,看不出半点亲昵:“一步步来,会有人在背后帮忙的,不要急。”
听他这样说,柏麟的心稍定:“我知道了。”
她现在,很期待生母折腾出些把戏来!
宴席开始。
歌舞热闹。
这样百官宫妃皆在的好日子,意料之中的,又生出算计来。
只是谁也没想到,算计会落到一个既没有嫡庶之争、也没有情敌纷争、什么都不掺合的人身上!
“阿麟!”
在满殿目光下,晋阳像是无措又绝望的母兽,飞扑到柏麟的身边,揽住了她软倒下去的身子,惊声呼救:“太医!太医快进来……阿麟!阿麟别怎么了,别吓母亲啊!”
“快叫太医啊!”
后妃们见惯了大场面,也被惊到。
“宫宴上,怎么会有人敢下毒!”
毒发很快!
大口大口鲜血从柏麟嘴里吐出来,滴滴答答的落下,映着惨白的面色,看起来触目惊心,仿佛下一刻她就要气绝身亡!
元楚就坐在她对面,可以清楚看到她脸上得所有痛苦和惊恐。
好像魂都被抽走了一样,脑海里一片空白。
下意识就要朝着她飞奔而去!
“不……”
一旁的赵梓莹看着着急,猛地站起来,然后装作是站不稳的按住了他的手臂:“控制住你的情绪!”
“一定不要是叫人看出你的慌张,否则从前种种努力就全白费了!容叔就在这儿,你要相信他的医术,柏麟不会有事,你必须马上冷静下来!”
顾尛过去扶妻子的时候,在他手腕上用力一按。
以巨大的肉体疼痛,将他从激烈的情绪里抽身出来。
元楚看着被团团围住的方向,看不到柏麟的脸,只听得到晋阳惊怕的哭声和旁人七嘴八舌的担忧。
血液凝结。
也冻住了他所有动作和表情!
好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柏麟那边,没有人发现他那一刹那里的惊慌和冲动。
柏麟被人抱去了偏殿。
顾尛扶着莹莹过去,他僵硬着脚步跟上,一起去到偏殿外等着。
容叔在里面为柏麟驱毒。
他作为跟柏麟十分合得来的玩伴,在这里关心,合情合理。
耳边是低低的啜泣声。
他转头看过去,是哭得伤心的晋阳。
“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叫我可怎么活!”
皇后和两位宫妃在安慰她。
或许是因为知道她的真面目,她的眼泪只让元楚觉得她虚伪可怕,甚至隐约感觉,柏麟的中毒跟她又脱不开的关系!
廊下的回旋风卷着落叶沙沙作响。
真正着急的人,心都高高吊着。
直到殿门被打开,太医带着一身血腥味先出来了。
“怎么样了?”
“阿麟的情况还好吗?”
“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问。
太医压了压手,说:“此毒虽烈,好在容侯爷医术高明,姑娘自己身体的底子也好,所以并未伤到根本。好好静养,吃几副清毒的汤药,养上一阵子就没事了!”
大家都松了口气。
晋阳立马扶着小宫女的手进去:“我的儿啊!你把母亲吓死了……”
元楚作为外男,只能站在外头,透过阻隔的半透明屏风,朝着里头望一眼。
他怕晋阳趁她虚弱,下手虐待她,向慕容黎求助:“阿黎……”
慕容黎轻轻点头,进了偏殿。
不消片刻。
慕容黎挽着人一道出来了:“这里有莹莹和元敏陪着,不会有事,陛下在查下毒之人,咱们去听一听,到底是谁在背后作恶!”
晋阳对她十分亲近信任的模样,谢过莹莹和元敏之后,跟着回了宴会厅。
偏殿里里外外都是宫女太监。
元楚不方便再待下去,也回了大殿。
在场的人虽多,但和柏麟、和她桌上吃食接近过的,就那么几人,一轮查问下去,已经揪出了真凶。
是武家人,靖安侯的堂弟,武斯。
众人怎么也联想不起来,此二人能有什么仇什么怨,竟要让他向个小女郎下次毒手!
所以都很疑惑:“柏麟常年到处游学,与你怕是根本没见过几次,更无冲突!你为何下毒害她?”
武斯跪在殿中央,并不说话。
晋阳看到是他,似乎明白了为何,跪于殿中惊声道:“因为我无意中发现他联手富商提高地租、逼得蚕农低价卖丝,甚至卖儿鬻女度日,却转手将惨死高价卖给织造署以谋取暴利之事!”
“朝中没有动静彻查此事,他不确定我是否告发于他,所以毒害我唯一的女儿来威胁我闭口不提他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