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不是上下班高峰期。
张成飞上了公交,很快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好。
售票员拎着布袋子走过来,“到哪儿?”
“百货大楼。”张成飞说着,递过去两分钱。
他当兵之前坐公车是这个价格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应该是没涨价。
售票员接了钱,撕了票递过来。
张成飞把票收好,道声谢,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一切。
前世的他,
也居住在四九城,但是在五环外。
每天上班需要自行车-地铁-地铁-自行车才能到公司。
回去的时候亦然,
每天花在通勤上的时间,至少三个小时。
那时候的四九城,高楼林立,霓虹闪烁。
但在那里,张成飞始终没有归属感。
可现在?
从窗口望出去,
基本都是平房和三四层的小楼,
能有七层,就已经是高楼。
马路上基本都是自行车,三轮车,公交车,汽车很少,
路边飞速后退的墙上,写着富有年度感的标语。
这一切,
是那么的陌生,可又那么的让张成飞感到亲切。
这个年代的汽车时速很慢,
但因为不堵车,很快就行驶到了王府井,
张成飞下了车,
八层高的四九城百货大楼,
在周围小矮楼的对比下,如同鹤立鸡群般的映入眼帘。
四九城百货大楼又称新z国第一楼,
1953年开始建造,1955年投入使用。
这里的商品,
囊括了天南海北,国内国外十几万种商品。
小到一颗扣子,大到大型家具,自行车,
甚至国外生产,允许国内销售的一切东西。
在百货大楼都能买到。
这里设施全面,
商场内不但有柜台,
还设有顾客休息室、卫生间、试衣室,
每个楼层都安装有通风设备。
这些东西在后世看起来可能不算什么。
但在五十年代,哪怕是六十年代,也是相当少见的。
1955年开业当天,客流量奖近两万人次。
那天张成飞也来了,
没带钱,
和胖子他们在里面疯跑。
后来听说,
闭店后服务员光是在里面捡到的鞋子,就装了两大箩筐。
回想着之前的一切,
张成飞走进了百货大楼,
没去别的地方,直奔自行车柜台。
他已经想好了,
既然以后留在四九城,
每天还要上班下班,自行车是一定要买的。
虽然手里没有自行车票,但却有工业券。
工业券可以用来买一切的工业品,
只是需要的数量不同,
比如买吹风机需要两张,收音机需要十张。
当兵那些年,
张成飞攒了足足有五十张工业券。
用来买自行车足够。
这年代的自行车种类并不很多。
老百姓们钟情的一般就是永久和凤凰两个牌子。
张成飞已经想好了。
就买永久牌的二八大杠,抗造。
到了地方,
他没跟营业员废话,直接把钱和工业券掏出来。
当然,
营业员也没有跟他废话,
直接开收据,提车。
态度不算好,甚至还有点差。
但张成飞也没有在意,
计划经济的年代,营业员态度都这样,
觉得自己是八大员之一,牛批哄哄,整天拿鼻孔看人。
包括国营食堂服务员,供销社售货员基本都这样。
真要跟他们计较,
能累死。
张成飞提了车,
拿好盖了章的收据直接出了百货大楼,去了不远处的派出所。
这年代买自行车可不是小事儿,
拿到车流程只算走了一半,
接下来还得去派出所登记信息,
给车子上砸钢印,办理自行车证。
到这时候,车子才算买到手。
最后每年还得年审,费用是三块钱。
这样做虽然繁琐,
但也有好处。
一旦车子丢了,警察顺藤摸瓜,很快就能找到。
出了派出所,
看到一个修车的小摊儿。
张成飞直接推车过去,
他朝着那安了一只义眼的修车老板喊道,
“师傅,加装个车灯和车筐,多少钱?”
正在修三轮的老板起身,走过来,拍了拍车座子。
“嘿,刚买的车吧?二八大杠,真不错!”
“车筐有一块的和一块五的,车灯只有好的了,得一块二。”
张成飞没有废话,直接都选的最好的。
老板拿着东西,就开始利索的安装。
他一只眼睛看不见,
做活儿的时候有些吃力,但干的很认真。
而在他身后的墙上,
贴着一张已经有些年头的个体户工商执照。
张成飞也是到了这个世界后才知道,
其实到了六十年代,计划经济的时候,
我国也是有个体工商户的。
只是按照规定,
国家只允许残疾人和孤寡老人开个体小店,摆摊儿,
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甚至还可以提供免费的,专业的培训,手把手指导,
目的是让他们能够自力更生。
师傅安装好车筐和车灯后,
还帮张成飞把车子给检修了一遍。
“师傅,谢谢您!”张成飞给了钱,额外又给了师傅一根大前门。
师傅接好,说了几句客套话。
张成飞点头上车,
然后猛的一蹬脚蹬子,自行车便如利箭一般飞驰而出。
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
张成飞原本想在外面吃了饭,再去找胖子的。
可最后想了想,
还是去了一趟牛街,
买了一斤猪头肉,一斤猪肝,五个芝麻盖烧饼。
又搞了一瓶子二锅头,
都放在加装的车筐里,
骑上车往北新桥而去。
一路上,
崭新的二八大杠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这年代有一辆自行车,那就跟后世有一辆跑车一样拉风。
好车,配上张成飞一副帅气的脸庞,
简直是迷倒千万少女。
有大胆的姑娘,甚至对着张成飞招手。
车子到了北新桥往南拐,
就进了花梗胡同。
张成飞循着记忆,走进了胡同最底部的一个大杂院。
这院子里都是排子房,
入住条件比四合院还差了不少。
家家户户的厨房都是后盖的,甚至还有没厨房,直接在屋檐底下生炉子做饭的。
正是饭点儿,
整个院子里烟熏火燎,让人忍不住眯起眼。
张成飞就这么一路走进大杂院的最里头,
这里有两间破败的屋子,
屋檐矮小,
他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