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药好了!”
高盛端着碗,又回到了马车旁。
马车行进的速度不快,他倒没有骑马,而是一路小跑跟着马车。
“还是放在门口!”
车厢里传出了沈婳的声音。
“是!”
高盛赶忙答应一声,小心翼翼将碗放好。
马车晃动,上下颠簸,碗里的药汁撒出来一些。
不过,沈婳的速度很快,几乎是下一刻就打开了车门。
探出身子,将碗端了进去。
回到车厢里,沈婳弯腰将姜砚池的上半身抱了起来,然后用另一只手喂药。
姜砚池已经烧糊涂了,身体还在微微痉挛,牙齿咬得死死的,根本就喂不进去。
沈婳无奈,只得先把药碗放下,用大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捏。
咔嚓!
轻微的骨节响动,姜砚池的嘴巴彻底张开了。
沈婳端起碗,直接给灌了下去。
灌好药,沈婳用力托住姜砚池的下巴,不让他再次把药吐出来。
沈婳又想到了方才张牙舞爪的精神力,她想了想,释放出自己的精神力,用意念告诉姜砚池:“这是我命人研制出来的新药,神仙药方,应该可以治好你的病。”
“姜砚池!姜二十一郎!别吐!忍住了,一定不要吐出来!”
“我不顾被传染的风险也要救你,你拼命都要熬过去!"
“……姜三七,别让我瞧不起你!”
沈婳的意念,直击灵魂,普通人根本就听不到。
姜砚池是精神力强者,他却可以。
哪怕被疫病折磨得几乎失去了意识,灵魂深处,隐隐约约有这样的声音。
姜砚池的暴戾脾气就有些爆发——瞧不起我?
你凭什么瞧不起我?
我姜砚池还需要你一个女人瞧得起?
姜砚池是疯狂的,更是骄傲的。
他从不认为,自己的价值,需要别人来评判。
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神仙药方”?
呵,真当耶耶我是地主家的傻儿子,随便一个江湖骗子的话,都能哄住我?
曾经的元安帝,可是被姜砚池当成未来的冠军侯在培养。
除了请来大儒、名将教授他功课,还是让他出去办差。
姜砚池甚至上过战场。
可以说,姜砚池不是被关在深宫里的吉祥物,而是走过万里路、见识过世间百态的乳虎。
他才不信那些江湖郎中的天花乱坠。
沈婳的一番话,精准的踩中了姜砚池的好几个雷点。
而最让姜砚池疑惑的还是——
“姜三七?这又是什么?”
诨号?
可他姜砚池不管是出身,还是名字里的谐音、寓意等,都跟“三七”扯不上关系啊。
不过,姜砚池气恼归气恼,却也把沈婳的话听了进去。
他拼尽仅剩的那一丝意识,咬牙忍着胃里的翻涌。
那女人连“神仙药方”都拿了出来,足见她已经用尽一切办法。
现在更多的是,把他死马当活马医。
姜砚池确实厌恶这个肮脏、丑陋的世界,但,他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得这么窝囊。
还有一些人,姜砚池也不想轻易放过。
他从来都不是以德报怨的人,能够以怨报怨,就已经算他大度了。
此刻,他不想死!
如果真的有办法,哪怕是荒谬的骗术,他也要试一试。
姜砚池陡然生出无尽的求生意志,他的精神力又开始狂躁。
沈婳叹了口气,“你啊,还真是麻烦。”
明明是个精神力强者,却不懂得控制,生生把自己弄成了疯子。
沈婳一边叹息,一边又一次地安抚着。
宛若狂魔乱舞的精神力,被一股股温和却又不失力量的意识碰触着、包裹着。
慢慢地,它们胡乱舞动的速度慢了下来。
终于,姜砚池的精神力再次回归平静,他继续用意识控制着身体。
不呕吐,坚持住!
本就有些痉挛的身体,因为肉身、精神的双重冲击,症状更加激烈。
但,姜砚池终归还是熬了下来。
而那碗混合了霉菌的药,似乎也开始发挥效果。
沈婳一直关注着姜砚池的状态。
见他不再浑身抽搐,脸色也没有那么红了,便赶忙伸手探了探额头。
“咦?似乎没有那么烧了!”
“退热了!”
“姜三七,你看,我的神仙药方果然有效!”
“所以啊,你死不了。”
“唔,既然死不了,那咱们就好好算算账吧。”
“我呢,先是把被丢在路边的你捡了回来,给你吃、给吃喝,还亲自照顾你!”
“……这些,能抵得上一条命吧。”
“现在呢,我更是把那么难得的神仙药方给你用了,还成功让你退热、把你救活,这就是第二条命!”
沈婳不知道是在喃喃自语,还是故意要刺激姜砚池。
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
话里话外更是透着一股子的不讲理。
退热了,姜砚池没有了那种烈火焚烧的痛苦,他的意识愈发清醒了。
关键是他还有精神力啊。
就算人还没有彻底清醒,但精神力却能感知周围的一切。
所以,沈婳的碎碎念,全都被姜砚池“听”了个清清楚楚。
这个女人!
还真是狡诈!
明明是一个救命之恩,硬是被她说成了“欠两条命”!
不过——
如果自己真的能够活过来,这笔账,姜砚池还真就愿意认下来。
“好!我欠你两条命!”
在灵魂深处,姜砚池深深记下了这句话。
然后,姜砚池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但他的精神力和身体都是放松的,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有那个女人在身边,他无比的安心。
不用戒备,没有戾气,而是能够如同婴儿般安眠。
“……姜三七,你这人虽然有些麻烦,不过,长得是真好看!”
沈婳低下头,手指轻轻摸索那张白皙俊美的面庞,忍不住的感叹着:
“好吧,看在你长得好的份儿上,我就不加利息了。你只欠我两条命!”
幸亏姜砚池听不到,否则他一定再冷哼一句:呵!女人!
车轮滚滚,继续向着西南的方向行进。
京城里,却又掀起了新的风雨。
“阿史那曜,你真要这么做?”
“为什么不?我是阿史那家的嫡长子,这京城、这兵马,本该就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