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炎将她用大氅一裹，就抱了起来。
出门后，纯钧就迎了上来，当下就有些焦急，也是养成条件反射了，一出太阳看到封炎出门，就下意识的紧张。
可是看到封炎完好无损的样子，再看到封炎怀里搂着个被大氅牢牢裹住的人。
纯钧一下子甚至没能反应过来究竟是什么情况！
“主子，这是……”纯钧迟疑地开口，但在下一秒就迅速反应过来了，“九姑娘怎么了？”
封炎哪有功夫多解释，沉声斥道，“让开！别挡路！”
纯钧赶紧让到一旁，然后紧紧跟着封炎的脚步，朝着寒池的方向过去。
寒池就在封炎寝殿旁边的那座宽敞的建筑里，封炎速度几块，几个闪声就已经到了寒池建筑的门前，一脚就踹开了门。
闪身进了门内又一脚将门踢上，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纯钧只来得及看到主子臂弯里抱着的人儿，一只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白皙纤细的指尖被鲜血染红，猩红的液体顺着她的指尖滴滴答答落下来。
寒池的大门关上之后，纯钧看着地面上那一串滴滴答答的血星子，有些走神。
他伸出脚去，鞋尖在那一串血星子上轻轻划过，那些血星子就被抹开成了一道道暗红色的线条。
纯钧也倏然想到了那个又傲又狂，把京城搅得一团乱的女子，想到湛卢还美滋滋地和他显摆过，九姑娘做的饭菜有多好吃。
还说现在外头对九姑娘的评价，那都是误解，都是欺负她，不然就是妒忌她，九姑娘好着呢，谁家小姐娇生惯养刁蛮跋扈的话，还会给人洗手作羹汤呢？根本不可能！
湛卢还说，若是九姑娘将来真的和主子有什么以后，他们以后说不定隔三差五就都能有口福了。
以至于，纯钧以前对这个卓九小姐还有些敌意，因为她曾经悔婚，让主子颜面尽失，虽然主子并不在意，但是他们做属下的，总归是有些记仇。
所以就连先前主子说让他去叫含光过来，纯钧心里也是有些不乐意的。含光可是一直在打探等候着关于主子之前在试炼中受伤的消息传出去之后，那边会是什么反应呢。
事关主子的事情，怎么不比照料个世家小姐要来得重要？
可是此刻，纯钧想着先前看到的那只无力垂落的手，滴滴答答的血星子，还有此刻地上这猩红的血线。
就像是忽然被打了一巴掌似的，整个人都震了震！
他转身就朝着府外迅速掠了出去，朝着城外赶去。
而封炎，已经到了寒池边，抱着怀里的卓施然，一步步走下了寒池。
他的情况如此，总归是可能有被自己灵力自伤的时候，所以他身上早就已经布置好了咒文，平时可以吸取寒池中的寒气，待到他被灵力灼伤的时候，咒文里储存的韩骐，就能够及时抵御和治疗。
虽然过程比较痛苦，但也可能算得上是真实有效了。
可是封炎在抱着卓施然进入到寒池之后，却发现，原本只在他怀里轻轻颤抖着的娇小身子，在进入寒池之后，剧烈的颤抖，甚至有些痉挛了起来。
寒池所在的屋子不见日光，封炎一把摘掉了笼在她身上的大氅，借着墙壁上灯烛的光，看清楚了她的情况。
封炎的目光一顿，手指竟是一僵，大氅都从手中滑落。
他不是没有杀过人见过血，也不是没有见过狰狞的伤势。
但在看到先前被笼罩在大氅下的她，狰狞的伤势之后，还是忍不住一怔。
原本她只是咬得嘴唇出血而已，后来身上却是出现了很多可怖的伤痕，使得她原本素色的衣裳，已经被染红，宛如一身血衣一般。
而她的脸色，她的皮肤，白得不像话，那样极致的红，衬着这样极致的白……
使得她看起来无声无息，像是死了似的。
他不是没有看过她惨烈的样子，相反，他看过太多了。她被卓家怪罪训诫，吃了九记戒鞭之后的惨烈模样。
她被言家污蔑，在监察司里受尽刑罚的惨烈模样。
不管哪一次看起来都足够惨烈，但，不管哪一次，她都如同蒲草一般强韧，模样再惨，也不屈不挠。还能嘴硬，还能死撑还能硬扛。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声无息。
封炎眉心又拧紧了几分，他一手搂着她，另一手轻轻地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是错觉吗？为什么胸腔里那种莫名的抽痛，似乎更加明显了？
封炎抬手轻轻在她脸上摸了摸，薄唇微微动了动，“卓九。”
她毫无反应。
他又摸了摸她的脸，因为手指沾染了她的鲜血，所以她苍白的脸上，都被抹出了几道猩红的道道。
“卓小九……”
依旧毫无反应。
封炎眉心一拧，眸中闪过一抹坚决，似乎已经做出了某种决定，瞳眸里已经有焰芒开始跳动起来。
也就在此刻，怀里一直无声无息的人，陡然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每一声咳嗽都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了，每咳一声，都伴随着飞溅的血星子。
“卓施然……！”
卓施然迷迷糊糊之间，只听到一声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叫她的名字。
声音很好听，但是语气听起来怎么就咬牙切齿的呢？
卓施然想要掀开眼皮子看上一眼，却觉得眼皮仿佛有千斤重一般，怎么也睁不开。
她只能抖抖索索地伸手，颤颤巍巍地揪住了封炎的衣襟，齿关都在格格格格地打架。
声音也在抖索着，“你……你、谋……谋杀啊……想冻、冻死……我吗？好冷……”
卓施然一边说着，就一边往他身上凑了过去。
就仿佛他的体温是一片刺骨的寒凉中，唯一的热源！
“……好冷……我好冷……”
卓施然的意识似乎都不怎么清醒，封炎听到她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来来回回重复着的就是好冷。
而且还咳了不少血。
封炎这才意识到，或许卓施然的情况和自己的情况并不相同，或许对自己有用的法子，对她而言，只不过是加深伤害而已。
封炎意识到这个的瞬间，身形就已经从寒池中一跃而起，到了岸边！
下一秒，少女娇柔的身子，已经往他怀里钻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