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在自家小姐面前挺放松的，没个正形似的。
但是在外人面前又还挺能端住，所以在目光接触到言府门口那道身影的同时，就已经端住了，客客气气地向对方行礼道，“言少爷，早安。”
在门口等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言祈。
言祈露出个温朗的笑容来，看着卓施然。
比起扶苏的客客气气端住而言，卓施然就自在多了，“你怎么在这儿等着？”
“担心门房慢待了你。”言祈说道，“你现在可是我家的贵客。快请进。”
“这么客气。”卓施然笑了笑，跟着言祈一起走了进去。
因为之前一直都是和言祈交涉，很少和言家其他人有什么往来的缘故，所以此刻在前厅里，几个长老看到她走进来，都有些不自在。
说是不自在，其实说是局促都不为过了。
反倒卓施然没有什么不自在的，走进来之后，就朝他们看了一眼，姿态淡定，语气亦然。
“诸位，早安。”
其实有言家长老看到卓施然，依旧有一种……很错乱的感觉，就好像她与封家退婚，被卓家赶出家门，一意孤行要嫁给一个泥腿子的模样，还在昨天似的。
而今天，她就已经变成了那个把京城搅弄得一团乱的风云人物了。
有个言家长老忍不住问了句，“今次与卓家这事儿，我们可是全按照九姑娘的吩咐做了。只是听闻昨晚半夜，卓家就已经派人去了九姑娘宅子，没想到九姑娘现在才来呢。”
这话多少有些阴阳怪气儿，毕竟感觉所有的话，好像只要接上个‘呢’字收尾，都会变得阴阳怪气起来。
而且这话甭管谁来听，也不难听出这位言家长老是在说她拖时间，没能第一时间过来。
言祈听到这话就皱了眉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没吃够教训？还想着得罪这个女子？血淋淋的前车之鉴都还热辣着呢，都不用去往别家瞧，他们自家就是那热辣的前车之鉴。
言苍到现在都还没恢复过来呢！
但是没想到，卓施然看起来倒是不以为意的样子，听了言家长老这话，就淡声说道，“嗯，数了一晚上钱，数到早上才数明白。”
卓施然说着，侧目看了扶苏一眼，“扶苏，把箱子打开来给言家长老们。”
哐！嘭！
原本扶苏的态度就只是表面客气，心里其实挺不痛快的，他和卓淮少爷的关系好，卓淮少爷到现在，都还总会委屈地和他说自己姐姐在和言家比试的时候，受了多少欺负。
也就是看言祈少爷对小姐的态度很好，扶苏的态度也就客气些。
刚刚听到那长老阴阳怪气儿的，扶苏心里那个火气啊……
于是在听到卓施然这句指示的时候，扶苏第一是见就直接把那个通宝箱子哐！一下扔在了地上！
言家长老们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大，都惊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呢。嘭！一下，扶苏又重重把盖子掀开了，力度过大的缘故，箱盖翻过去了之后还弹了几下。
先前对卓施然阴阳怪气的那个言家长老，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原本还在等着这个卓九起码呵斥一下不懂事的随侍。
哪里知道，这个卓九竟是全然没有呵斥随侍的意思，只淡淡抬了抬下巴，说道，“我已经数过了，一共的数目就这么多，卓家想要的药材单子，我也列出来了。卓家的意思是，最好今天就将药材运过去，就算不能全部运过去，能运一部分也可以。”
先前那个说话阴阳怪气儿的长老又开腔了，“哪有这么快的啊？再说了，我们不也得数数钱么？要是你数错了呢？毕竟，你都能对自己家族这般算计的人，还能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的？”
言祈的眉头拧紧，“五长老！”
他很清楚，这位五长老同四长老关系好，而言家四长老因为在与卓施然比试的时候，做出了错误的决定，答应了不该答应的赌注，导致家族蒙受了损失。
到现在都还在闭门思过呢。更不提言苍现在的身体状况……
可是言祈更清楚的，是卓施然从来不任人揉捏的性格。五长老说话这么不客气，而且还一而再再而三的，肯定是要吃亏的！
“呵……”卓施然轻轻笑了。
听到卓施然轻笑的声音，言祈马上就想要打圆场，“九姑娘，你不用理五长老，我已经被授予了全权办这些事情的权力，你和我谈就可以。”
但卓施然其人，在外人眼里看来，这人雁过都要拔毛，又怎么可能白白被人阴阳一通呢？
果不其然，卓施然接下来的话语就是，“这样啊？”
众人只见这个女子那张挑不出错处的漂亮脸蛋上，露出了几分不好意思的笑容来。
她甚至伸出一根食指轻轻在颊侧抓了抓，看起来特别不好意思的样子了。
她会不好意思？众人心想，她狮子大开口的时候，都不用打腹稿的！
也正因为是这样，她此刻这不好意思的样子，让众人心里更加咯噔咯噔的。要换做别家也就算了，这可是正儿八经在她手上吃过亏的。
于是，如果说先前还只是言祈对五长老有所不满，此刻卓施然这一反常态的表情，让其他的长老也都对五长老不满起来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众人就看到这女子依旧垂着眸子，看起来似乎依旧是很不好意思的模样。
说道，“……我原本还想着，好歹也是合作一场的关系，言祈少爷和我也算是有些交情了，还是不要将与贵府之间的关系搞得这么僵呢，所以特意把所有的钱都带过来，因为我打算找言家要药材。反正这些钱也不是我自己掏的，就算拿出来给言家一部分，也当是我借花献佛了。”
众人看到，她说到这里的时候，一直垂着的眸子，抬了起来。
那双幽黑的凤眸里，哪里有丝毫与她先前动作相关的不好意思的神色？
只有冷漠，毫无温度的冷漠。
而她的下一句话也出来了，“但看起来，并没有这个必要，反正我在你们家眼里，也只是个连自己家族都这般算计的人。”
卓施然侧目吩咐扶苏，“把我们的那一半钱拿回来。”
噌！一声，扶苏已经拔刀。
锵！一刀就将通宝箱子的盖子直接斩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