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昭沉默不语。
她小时候在宫中断断续续住了好几年,经常看见姑姑望着一个地方发呆。
她不知道姑姑想什么,反正看着很难过。
后来她出宫回谢府,便渐渐地听到祖母每次去看望姑姑,回来都会愧疚,病恹恹数日。
后来,祖母便不怎么进宫了。
谢皇后看她不语,口气凌厉道:“顾阁老,你可知,夜闯后宫,祸乱宫闱乃是灭九族的死罪?”
顾少羽不慌不忙地把一块令牌举起来,说道:“陛下赐予臣一块令牌,同意臣接妻子回府。”
高全过来看了令牌,阴阳怪气地说:“这不知道哪辈子的令牌,不能通行。”
顾少羽道:“高公公看清楚,这令牌是陛下亲赐的。”
高全不客气地说:“陛下不会允许臣子进入后宫,这是规矩!顾阁老不管怎么狡辩,夜闯后宫是事实。”
谢皇后:“拿下!”
她身边的有武功的内侍扑过来。
谢昭昭对谢皇后说:“皇后娘娘,求您放臣妇回家,臣妇对娘娘的孝心,永远不变。”
谢皇后冷淡地说:“你若真孝,便不会离开。”
“可臣妇留下也做不了什么!”
“你可以陪着本宫度过寂寞的慢慢长夜。”谢皇后再次说,“把顾少羽拿下。”
陆非烟恼火,拉开自己的挎包,一把把药粉不要钱地撒出去,挨得近的,便立即倒下。
皇后娘娘也被迷得摇摇晃晃,含含糊糊地说:“大胆……”
南星北尘东月等暗卫,与对方打起来,几名内侍被手刀砍晕倒地。
修宁也不说话,提着灯笼走偏道,到一处不起眼的杂物偏殿,放他们进去。
从密道离开。
很快,全部出城。
众人消失在黑暗中。
卯时,百官上朝。
谢皇后脸色阴沉,与陛下依旧同时听政。
“昨夜里有内侍禀报,顾阁老夜闯皇宫,打伤内侍,按律当斩!令御林军立即捉拿顾少羽!”
谢皇后这话一出来,满朝皆惊。
谢安奉否认道:“顾阁老远在边疆,怎么可能夜闯皇宫?莫不是看错了?”
“本宫还没有眼瞎!”
谢皇后把高全等人叫来,指认顾少羽夜闯后宫,把阁老夫人带走了。
但是朝臣大都不承认,觉得不太可能。
谢皇后又把修宁叫上来,叫他招认亲自放顾少羽和谢昭昭出宫。
修宁已经在慎刑司受过酷刑,他死死咬牙,坚持说没有看见,没有放人。
花子胜眼泪吧嗒地哭着说:“皇后娘娘,这孩子是奴才亲眼看着长大的,从小老实。他不会撒谎,许是高公公看错了。”
谢皇后冷哼道:“你是说本宫眼瞎?”
“奴才不敢。”
“禁军听令,速去捉拿顾少羽。”
谢安奉极力反对,恳求陛下说句话,不要伤害大臣的心。
凌汛也跪求详查,顾阁老熟谙律法,不可能擅自回京,更不可能闯宫。
“阁老夫人回府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要阁老深更半夜闯宫?”
凌汛这话问出来,大家也是奇怪,对呀,阁老夫人回府为什么不能大大方方走?
陛下却呆滞地说:“景辰有没有回来,搜一搜就知道了。”
御林军如狼似虎地去了青朴苑。
整个院子翻得乱七八糟,院子又极大,御林军找到午时也没有找到人。
主院看起来就是许久没有住人的样子。
老百姓都十分吃惊:“怎么搜青朴苑?顾阁老不是挂帅打仗去了?”
老百姓都觉得惠帝越来越昏庸无道了。
皇子快被杀光,柳大人、张大人都入狱了,现在又抓顾阁老。
听说还和皇后一起垂帘听政……
御林军在青朴苑没有找到顾少羽,回去复命,谢皇后十分气愤,下令皇城司全城搜查顾少羽。
冷洛不为所动。
谢安奉怒道:“皇后娘娘,皇城司只听命于陛下,皇后娘娘无权调度皇城司。”
谢皇后把一张圣旨交给高全:“念给大家听。”
高全拿着圣旨宣读——《皇后临朝听制诏》。
朕龙体欠安,心神倦怠。谢氏皇后,天纵聪明,日跻圣德,且以庶政,委之皇后,宜令临朝听政。即日起,特赐皇后称‘朕’。皇后可权同处军国事。诸臣当勉力辅佐皇后,礼敬如朕。
也就是说从今儿起,朝堂大事都交给谢皇后了。
皇后称朕!
一朝两帝。
圣旨宣读完,谢安奉直接脸黑到底。
礼部侍郎、工部尚书马大人、于太傅……犹豫了一会儿,都站出来,高呼“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是惠帝,吾皇只怕是指皇后娘娘了。
谢安奉怒道:“臣反对!这不合规制!”
马大人等道:“谢大人不必谦虚,尽管陛下出自谢氏,但是娘娘能带领大乾繁荣昌盛,有何不可?再说,国不可一日无君,这是陛下的旨意。”
谢安奉跪地再三恳请道:“陛下,臣反对,陛下尚有皇子,无需皇后听制。”
凌汛也跟着跪下“臣反对”!
他一反对,一批相熟的年轻官员全部热血沸腾,跟着“臣附议”。
也有不少见风使舵者赞成,理由是:
“能者居之”
“废太子心术不正,决不能继承大统”
“七皇子年幼,难堪大任”
“皇后贤良淑德,雄才大略,泽被四海”
……
谢安奉忧心忡忡,孤立无援,力不从心。
赞成的,反对的,朝堂菜市场一样,乱糟糟一片。
下了朝,谢皇后把凌汛叫到御书房,道:“吏部尚书张大人忤逆下狱,吏部尚书一职空缺,凌大人有兴趣吗?”
是个人都想,好吧!
然而——“臣年轻,尚需历练,谢皇后娘娘厚爱!”
皇后娘娘?谢皇后冷戾地问道:“凌大人看不起女子?”
“不,臣从不曾轻看女子。”
“那为何反对朕临朝听制?”
“皇后娘娘临朝听制,名不正言不顺,陛下尚有两位皇子、五位皇孙(祁王四个,太子一个)……”
“你敢妄议立储?”
“臣不敢!”
“凌汛,若朕告诉你,朕临朝听制是昭昭的意思呢?”
凌汛没有抬头,认真道:“阁老夫人不会赞成娘娘临朝听制。”
“若她亲口说了呢?”
“她不会说的。”
“凌大人,朕受命于天,救大乾于水火,就算做了皇帝,朕又能做几年?”
谢皇后淡淡地说,“待江山稳固,朕便传位于昭昭。她的智慧,胜过废太子周景瑞千倍。
如此,你还反对吗?”
凌汛沉默许久。
谢昭昭真的会有一日坐在龙椅上号令天下吗?
“你若拥戴朕,朕便以吏部尚书一职委任,另外,朕想为昭昭定下一位年轻的阁老。”
谢皇后轻笑了一下,说,“你回去好好想想!”
看他转身离去,谢皇后又说了一句:“听闻你在绘月山庄玩得很高兴?那庄子不错……昭昭挺能干!”
凌汛只觉得一盆冰水兜头倾下。
绘月山庄是谢昭昭的?
凌汛觉得心口一疼,一轮皎洁的明月,忽然就蒙了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