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家父子唱完一段鬼哭狼嚎的戏后,倒是说了一段书。
说书的故事,不算有多么新鲜,还就是那几个老掉牙的才子佳人,又或是英雄救美的老桥段。但胜在说的生动,加上卢家父子时不时表演一两下口技,这就让故事里的人更活过来了一样。
总体来说,他们父子说书,是不会让人感到无聊的。
但由于前面那段鬼哭狼嚎一般的戏已经惊走了不少人,后面他们说的再生动,也就没什么人听了。
对此,卢家父子倒是习以为常,已是见怪不怪。
卢小宁取下脸上的面具,走到街道上还未走的几个人中吆喝道:“诸位,您要是觉得完父子二人说的精彩,还请给个赏钱!没有也没关系,冲我父子俩乐呵一下,我们也是开心的。”
还未走的路人闻言对他道:
“小伙子……你们父子俩说的不错!就是那戏别唱了鬼哭狼嚎,把人都惊走了!”
“以后到了别地!那戏不唱!你们只说书,愿意捧你们的人都很多!”
“这不是能好好说书吗?为什么非要要唱那鬼哭狼嚎的戏呢?”
人们说归说,但还是愿意拿些钱出来用作打赏。
最不济的,也会拿出一文钱出来。
卢小宁听在耳中,看了一眼身后固执的老爹无奈叹了口气。自家这一代代传下来的说书本事,的确是要强于别家不少!
可偏生就要在说书前,唱一段鬼哭狼嚎一般的戏……
这算个什么?
卢小宁一边走着,一边不自觉走到了李月白面前。
在李月白看来这父子二人说的书也算不错,便拿出许些碎银打赏了出去。
卢小宁见此,心中先是一惊。自他跟着父亲说书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碎银。
他心中想了一番想要感谢的话,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绝世容颜。
李月白戴着的斗笠差不多将她大半个脸都遮盖住。
但此刻卢小宁是弯着腰在她面前,再抬头时自然就正好将她的一张脸看了个清楚。
他心中直呼一句:“这姑娘可真好看!”
但因为说书人的操守,和走南闯北锻炼出的人情世故,让他明白随便对着一个人看是不对的,想了想他乐呵一笑对着李月白说了些吉利的话语,随后又道:“姑娘,您要是还想听我们父子唱上一段,我们这就清清嗓子再为你唱……”
只是他话还未完,身边有看客道:
“小伙子!你小子是油盐不进是吧?人家姑娘觉得你书说的好,愿意打赏你,那是给你赏脸!你又唱那鬼哭狼嚎的戏,是想把人吓走啊?”
“就是!还不如说上一段书呢!”
卢小宁觉得有些尴尬,笑着挠了挠脑袋。
李月白则是笑着道:“呵呵……戏就不必了。”
这戏确实和鬼哭狼嚎没什么区别。说实在话,她也不想再听第二遍。
顿了顿,她指了指天上的那种长着人脸和人手的怪鸟道:“怎么你们一唱戏,这鸟就飞来了?”
卢小宁笑了笑正准备摇头。
他身后卢蔻勇走过来道:“算了!说便说吧。反正传到我们这一代,有些话不一定都有人信了。”
顿了顿他又对着周围都一众人道:“呵呵,再者这也不算什么秘密。说便说了。有种说法是,游走在此地的说书人在死后便会化为一种叫食㼆(ying)的怪鸟!此鸟最喜欢吃玉,也喜欢往人多热闹的地方走。”
“传闻里,此鸟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而说书人们唱戏,便是在和它们沟通。通过沟通来获得和它们的联系。”
听了卢蔻勇的解释后,有人点了点头道:“我听家来老人跟我讲过,好像是这么回事。”
也有人对着卢家父子道:“那你们和这怪鸟真有沟通?”
“不清楚啊!只是每次唱戏的时候,就会把这鸟引过来!也不知道到底是这么回事……”卢蔻勇说道。
“那你们说书人死了真的会化成此鸟?”又有人问。
“这……我也没见过啊!哈哈哈……”
卢蔻勇笑着说道。
并且他说的也是实话。
李月白听罢放出神念继续观察了一会儿空中的这些叫食㼆的怪鸟。发现这些鸟似乎并不具备一般生灵所有的特征。首先,这些鸟完全没有呼吸,甚至于它们长有的人脸也都是一副病态模样。
至于刚刚那些鸟所说的“天要黑了”……
天黑,这不过是日常都会的事情。
不过几乎就是在卢家父子收拾好他们推车,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
天上的太阳开始逐渐变得黯淡……
紧接着,自太阳的中心似乎是被条虫子咬出了一个洞一样,中间的位置彻底黯淡了下去。
再然后,一整个太阳缩小了一圈。
那些鸟这次则是口吐人言叫得更欢了:“天要黑了!天要黑了!天要黑了!”
这如此突然的一幕,吓得在场的众人都不明所以。
在场的人也有人还算镇定道:“慌什么?这种现象据说叫日食!旧唐的时候有过好几次,我在一本书上看过!只一会儿就好了!”
但身为炼气士的李月白和袁素梅却看得清楚!在太阳的中心多了一个影子,那似乎是一条虫子,正在一点点的啃食着太阳!然后肉眼可见,太阳开始变得更加黯淡!
而在极东之海见识过太阳真面貌的李月白……面对着如此“日食”现象,却并不像在场的人一样能保持着绝对的乐观!
“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存在,在影响这个世界的太阳?”
李月白立马想到。
且很快随着太阳越发黯淡,太阳中心的位置那抹黑影越发凝实,其上散发出的气息也和天井下那个世界的气息一模一样。
这证明了李月白的猜想是对的!
且太阳中心那一抹虫子一样的影子,与其说是虫子,不如说是某个未知生灵的舌头!且这一幕,所有人都看得明白!
有人大喊道:
“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吃太阳!”
“那到底是什么?”
“这真是是日食?”
……
与此同时,在青州的某个地界,一个正窝在一个少妇怀里正吃着奶的孩童,停下了吃奶的动作,看着天空上开始黯淡的太阳砸吧着嘴,作出一副大人深思模样道:“袁家那老东西……这次玩的比我都大啊!”
而此时他的左耳背后浮现出一个“拾起”字。毫无疑问他便是那位十等级的栖神道。相比较别的栖神道,总要做出一番大动静,他倒是大多时候更喜欢一个人窝在市井里安安静静的愚弄普通人。
而看着天空上的太阳……
他忽而脸色一变大骂道:“玛德!袁家的狗杂种!明明老子才是栖神道,从来都只有我耍人的份!怎么能又别耍我?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说话同时,他周身一整条街的人都变成了和他一样的模样,对着那颗太阳发出了怒吼!
很显然,因为他栖神道迷惘的能力,不知不觉间,这条街道的人都被他给同化!
而抱着他的少妇,在看见这一幕后,吓得当场发疯大叫了起来!
……
幽州的镇北王府内,那位一向深居简出都很少露面的王爷,此刻却在身边几个儿子都搀扶下走了出来。
而这位王爷长着和前代皇帝万象帝一样的面容,也很少会有人知道,这位王爷和前代皇帝是亲兄弟关系。他也并非前代镇北王爷所生,而是从京城皇宫那边过继过来的。
只是此刻,这位王爷浑身上下都长起了一块又一块的青色鳞片,爆发出让一般甲金炼气士都为之心悸的气息!
身他边镇北王府都第一师爷董鼎言两只各自禁锢有一个世界的眼睛,也看向了天空道:“世人都只当旧唐时的日食稀松平常!可谁又能知道……每一次的日食却都差点葬送了大唐!这便是大乾的命数吗?”
他无奈叹了口气。
他和身边的镇北府王爷,都算是世上少有的顶尖甲金炼气士!可强如他们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太阳一点点的被吞噬!
这时,整镇北府王爷缓缓开口道:“我那位兄长不就是想要我这颗龙脑袋吗?若是能让这天下太平,给他又如何?”
话罢,他一整个脑袋彻底变成了青色,见化为了龙首!只是其上无二充斥着死亡和腐朽的气息!
“万象皇帝!大乾将倾!赵家天下就要易位!你……真就坐视不管?”
镇北府王爷怒吼一声!惊动得镇北王府境内江河都为之倒流!
而也在整北王父镜那都一座李玄的公祠庙宇之中,李玄神像身前一枚铜钱似有所动。而在庙宇之外,一道声音却响起道:“这么多年才恢复一点元气何必呢?何况……这天下还有一个莫问清!”
……
京城这边,当众人发现天上的异动时。裴家所在都府邸,裴家老祖换上一张张的人皮变成少年模样,冲着北城瑞雪居袁家所在的方向大骂道:“袁家老狗!你……你竟然真的做了?你是要我们这个天下亡吗?”
袁家那边,几个袁家的后辈则是披麻戴孝走出来跪下道:“裴家老祖宗!我们家老祖已身亡在南蛮极东之海……怕是再也无法回来了!”
“真是糊涂啊!袁老狗……你以为你千方百计的算计去讨好那边的人,他们就领你的情,放过你的后辈吗?真是蠢货!白痴!”裴家老祖不顾形象骂道!
同一时间,京城这边无数道恐怖气息爆发,平日里那些几乎见不到的甲金级别的炼气士全都出现!
断了一条胳膊,如今一头白发的上官行伤看着天空上的太阳,冷漠的眼神中透露出几分复杂的神色。
神灼卫总司所在都监天楼上,一身黑袍的莫问清抬起头看向了太阳的方向。
他身边魏无名道:“莫老!是我失职了,这四五年的时间,我一直都在盯着袁家……没想到……”
“这不怪你!谁能想到袁家这老东西会用脱胎换骨之术,把自己嫁接的袁家后辈的身上!这些年,我大多时候虽都在京城,可精力都在盯着天井!没有去注意袁家,是我疏忽了!”
莫问清睁开眼,露出一双无瞳的灰白眼眸说道。
他这几年唯一一次离开京城便是去了一趟淼州的不叶城,去解决了一下那里被封印的“万灵之母”的问题!
袁家,很有可能就是在这段时间有所动作的。
莫问清双眼虽然失聪,但似乎上是看得到天空上的景象一样冷笑道:“想吞了太阳在这个世界打开一个缺口,让那个世界的东西进来?到底还是把问题想的容易了!”
说着,他缓缓迈出一脚。
但迈出一步的同时,他身边的空间不断在变化。等他脚步停下的时候,已然身在了天空之上,并且距离太阳不远的位置。
他双眼失聪,但神念却看得清楚,一个长着三颗山羊头,有着蛇一般身子的东西正在吞噬着太阳,且大半个太阳已经被祂的一颗脑袋给吞在口中了大半!
莫问清没有说话,只是凌空一步步走向被吞噬的太阳,并且身上淡淡起了一层莹光。
但他每走一步,身上的气息便会强上一分,且身上的光也会亮上一些。直到他身上的光变得和太阳一样亮,甚至比太阳还要亮的时候……
整个世间,都被他身上的光所照亮!随之而来的,他浑身透出的炽热,也令世间下方的江河湖水开始蒸发。草木开始在这种炽热下变得枯萎。
随后他抬起手出了一拳。
无人看得清那是怎样的一拳。
只是觉得那一拳无比闪耀和刺眼,整个世间在那一刻变得无比炽热,仿佛被个大火球烘烤一样!
待耀眼的一拳结束之后。
天空之中,太阳重新恢复在了它原本的位置。
莫问清看了一眼刚刚被他一拳烤得有些炽热的大地,宽大袖袍一挥,乌云开始聚集。
于是,人间下了一场雨。
京城下方,袁家的一众子弟看到他们老祖精心算计了几十年的东西,被人家只是一拳就打碎,纷纷跪在地上不知是该哭还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