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周围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才绕到面包车前面去查看滚落下来的黑影。
黑影确实是个人,衣衫褴褛,一头长发。
此时这个人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了还是昏过去了。
我犹豫了一会儿,抬头看向他滚落下来的方向。
山上的灌木丛、草丛,甚至是低矮一些的小树都被这人压出了一道痕迹。
也不知道这人是从哪里滚下来的,山上更远处的地方已经看不清楚了。
尽管如此,但我还是没有放松警惕。
我从怀里掏出匕首,握在手里,才试探着用脚尖去拨弄这人。
这人被我脚尖一挑,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地上,还是一动不动。
但这样我倒是看清了他的脸。
虽然他长发飘飘,但却不是女人。
这人很瘦!
他胡子拉碴的脸上布满了血痕和灰尘,其它裸露出来的地方也同样如此。
“怎么样了?”
兴许是见我半天没有动静,苏莫离打开车窗朝我喊道。
我说道:
“地上躺着个人,穿的破破烂烂的,好像是从山上滚下来的!”
“还活着吗?”
“不知道,我再看看!”
我一手握着匕首,另一只手探向这人的脖颈。
温热的皮肤下脉象平稳。
试探完脉象,我又伸手探向他的鼻息,呼吸也同样平稳。
我想了想,又拨开他的眼皮看了看。
眼珠子涣散无神,看来他是真昏过去了。
见状,我松了口气,手里握着的匕首也收回了怀里。
我对投来询问目光的苏莫离喊道:
“这人还活着,昏过去了,怎么办?”
“找个地方,先弄醒,我们问问情况吧!”
我应了一声,抱起这人一把塞进车里,重新发动了面包车。
山林间的小路并宽敞,我也是又找了个地方掉头,这才重新开下了山。
这人身份不明,我可没有带着他贸然前行的想法。
在土匪和海盗、河盗猖獗的地方,他们为了让过路的车辆船只停下来,常常会采用先扔下去一个人作诱饵的诡计。
这种被扔下来的人,既可以称作楔子、钩子,又可以称之为“肉饵”。
总之就是利用过路人的同情心来达成目的。
不过这种只是最低级的招数,我自然会有所防范。
当然也还有更高级的,那就跟电影里的无间道差不多了。
比如说土匪或者海盗在有预先盯上的目标时,往往会派出手下的人潜伏进去,在达到预定地点的时候,再跳出来反水。
这种方法确实没有前一种方法突兀,但也会耗费更多的时间,需要精心去准备和筹划。
一般来说这种潜伏到目标身边的钉子,起码要提前三五个月布局。
提前的时间越久,就越不容易引起怀疑。
我和苏莫离只有两人,自然不用担心身边有“钉子”。
但这个从山上滚下来的人,又确实有些蹊跷。
看他滚下来的方向,多半是来自拉托米亚。
无论是要了解拉托米亚的情况,还是为了暂时回避可能存在的危险,我们都有必要先问问这人的来路。
没费多少功夫,我开着面包车下了山,找到个僻静的地方。
停车,熄火。
我转头看向苏莫离,问道:
“怎么样,有什么动静吗?”
她摇摇头。
我下车上了后座,关上了车门。
七座的面包车,挤着三个人倒还是有些宽敞。
男人双眼紧闭,面容枯槁,嘴唇都已经有些干燥的起皮了。
我打开一瓶水,倒了一些在手心里,喂到他的嘴边。
刚开始,他还没有任何反应,只能任由水流从嘴角滴下。
在我强行喂了几口之后,他开始无意识地吮吸吞咽,近乎贪婪地啜吸我手心不多的水分。
我只能又往手心倒了几次水,这才把他喂饱。
这人先前昏迷的没有一丝反应,这会儿倒似乎好了许多。
也不知是休息一了一会儿好了些,还是出于求生的本能在吮吸嘴边的清水。
男人喝足了水,没了动静,只是面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我将他扶正坐了起来,用力按了几下人中。
“呃……咳咳!”
男人面色痛苦地醒了过来,咳嗽几声。
我们还没说话,他就脸色惊恐地望着我们,连声抱歉,说道:
“骚瑞骚瑞……”
后面叽里呱啦的说了些什么,我也没听清楚。
苏莫离和我对视一眼,流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就对她说道:
“你别紧张,我们只是恰巧将你救了起来……”
男人语无伦次,神色慌张,目光惊恐,身子还不停地往后缩。
苏莫离语气柔和地重复了好几遍,他才渐渐平静下来。
他不再说着那些意义不明的话,打量着我们,不确定地问道:
“你们是过路人,我从山上落下来,你们救了我?”
我点点头。
他愣了一会儿,抱着头发出低沉的“呜呜”声,似乎是哭了起来。
我和苏莫离面面相觑,却都没有打搅他。
他已经恢复过来,精神正常,给他时间缓一会儿,也许会比较好。
低沉呜咽的哭声持续了好一会儿,直到他嗓子都有些干哑,他才重新抬起头:
“对不起,我只是有些太激动了,没想到还有能逃出来的一天!”
我对他笑了一下,安慰道:
“没关系,我能理解,你是说你刚从山的那边逃出来吗?”
男人点点头。
山的另一边正是拉托米亚,这人来自拉托米亚。
我想了想,问道:
“我们想去拉托米亚,能请你告诉我们一些关于拉托米亚的情况吗?”
“不要去,千万不要去,我不会带你们去的!”
男人下意识地挥舞双手,极力抗拒,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我一把按住他的双手,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我们并不需要你带我们回去,但作为救命之恩,我需要你告诉我们一些那边的情况,可以吗?”
男人被我捏住手腕,这次倒没有胡乱挥舞手臂,只是低沉呜咽起来。
不知道是哭到了伤心处,还是刚才就已经哭干了眼泪,这会儿倒只是眼眶发红,身子一抽一抽地说道:
“你们千万别去,那里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呜呜……阿尔米亚……呜呜”
他一边哭,嘴里一边重复着某个人名。
我见他又要停不下来了,连忙拉住他,说道:
“告诉我们关于拉托米亚的情报,否则就陪我们一起去拉托米亚,你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