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冷月下,苍梧师姐一马当先冲进院子,却并不敢上前动手,只是拔剑遥指,大声呼喝。
几个苍梧弟子鱼贯而入,列成阵势将雒原和沈思包围起来。一个身材高挑的苍梧女弟子傲然立在阵中央,仿佛众人领袖。而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云冠墨袍的青年男子。
“风师姐,这二人行为鬼祟,刚才我与师妹来此探查,他们就多加阻挠,没想到竟是无殇教的邪徒……可怜师妹惨遭毒手——师姐!”
为首的风师姐听了冷哼一声,喝道:“邪教恶徒,竟敢害我弟子,还不束手就擒!”
雒原默不作声,魂眼一望,围上来的八个苍梧弟子有男有女,炼气两层到四层不等。为首的风师姐则有凝元修为,多半是内门弟子。而她身后那个云冠墨袍的男子灵光内敛,却看不透深浅。
沈思将一块玉牌握在手中,高高举起道:“各位,我们是落云宗玄元峰的内门弟子,领仙盟任务来此巡视。死者身份尚且未明,凶手更绝非我等,还请莫要冤枉了好人。”
“人证物证俱在,还想抵赖?——拿下!”
风师姐一声断喝,双袖一振,一道疾风如长蛇吐信,向雒原和沈思袭来。周围的苍梧弟子也挥舞兵刃,纷纷抢上。
“风墙术——”
一道青光化作风墙,与迎面袭来的疾风正面相撞,一时风声呼啸,碎风如刃。
雒原一捏敛尘沙漏,漫天黄沙随风而起,将整座小院都笼罩在沙尘之中。
“咳咳,小心!这飞沙有毒!”众苍梧弟子倒是个个惜命,一听飞沙有毒,又纷纷回撤。
“阿原,走吧!说不清楚的!”片刻之间,沈思一身机关甲已武装完毕,大盾一举,将片片风刃拦住。
雒原叹了口气,虽然心有不甘,但这么稀里糊涂打下去的确没意义。他双手一捏法诀,两道风羽术缠在二人身上,齐心同退。
“哪里走——”风师姐飞身上前,浑身青光流动,带动疾风平地卷起一道飓风,将风沙席卷吹散。
雒原与沈思恰好风羽加身,来不及躲闪,竟被飓风罩住卷起,如落叶一般旋转着直吹上十几丈的高空。
“走!”沈思强忍住头晕目眩,机关甲嘎吱作响,背后张开六根翼柱仿佛翅膀,喷射出明亮的火焰,推动二人脱离风柱,直向断崖之上飞去。
“二位,还是留下吧!”云冠墨袍的男子忽地腾云而起,一道墨光如长空落笔,游走着勾向风中的二人。
“我开阳华罩,你拖他一下……”沈思高喊一声,肩上陡然亮起太阳光华,夜空之中如撑起一个球形光幕,抵住了不断侵袭的墨光。
与此同时,一柄流溢着五彩光华的古剑凌空飞出,直刺向墨袍男子。
“叮”地一声脆响,墨袍男子一挥袖,一柄墨剑拦住飞来的古剑,却微微一挫,险些脱手。
墨袍男子这才有几分动容,沉声道:“御剑术,你居然是个筑基剑修……”
雒原操纵分魂一心二用,也无暇作答,一边凌空收回古剑,一边运转疾风术。
半空中疾风骤起,沈思六翼火柱全开,就在墨袍男子一分神的功夫,阳华罩护着二人如一颗流火星划过夜空,飞向黑雾弥漫的山岭之上。
“休走!”风师姐御风而起,却已慢了片刻,眼看二人消失在黑雾之中,忙道:“墨道友,还请助我派一臂之力,擒下那两个恶贼!”
墨袍男子不置可否,只是周身绽开墨光,追着那唯一的光亮飞入黑雾之中。
“咳咳、他们两个还穷追不舍,沈思,你顶得住么?”
一入黑雾,像是进了封闭已久的地窖,憋闷无比。雒原连连咳嗽,连忙又撑起一个风罩,将浊气挡在外面。
沈思则落下一个面罩罩在口鼻上,瓮声道:“我不碍事,这浊气太重,他们追不了多久的。”
“那男的有筑基修为,不好对付,能不能再快点……”
话没说完,就见一道墨光在黑雾中如游鱼随波,已然追了上来。
雒原抽出蛟尾弓,金箭连射,响彻山林。可那墨光灵动如鱼,金鸣镝毫无准头,只能稍微拖缓一下。
“沈思,加把劲,先把那女的甩了再说……”
喷射之声一时轰鸣刺耳,六翼火柱喷出的火焰粗如廊柱,足以消熔金铁。二人飞行速度陡然又提升了一大截,渐渐将风师姐的呼喊声甩在了后面。
可那悠悠墨光还是紧追不舍,一黑一白两道光团在漆黑如墨的夜雾中追逐了一壶茶的功夫,六翼火柱喷出的尾焰渐渐开始减弱。
“不行,快要撑不住了——”
“我去拦住他——不用管我,我能脱身……”
雒原白丝一抽,如一只断线的风筝横飞出去,坠向地面。直到离地几丈远处,才被微风一托,险险停住落下。
不是雒原要炫技,而他真气一岔,险些没能及时放出风羽术。
虽然开了风罩、屏住了呼吸,但黑雾中的浊气还是不停吸入胸肺,混入丹田之中——【聚灵】名不符实,居然不分清浊,将浊气也一并吸入。
仙家典籍有载,浊气乃是天地秽气,与蕴含天地菁华的灵气正好相反。一清一浊,虽不会水火相冲,但浊气入体污了真气,那也就等于废了修为。
还好雒原“经验丰富”,驱使沌气这“平乱老臣”将浊气团团围住,压制在经脉真气不通的肋下,才算勉强化解了这危机。
“你到底是何门何派,为何功法如此诡异?”
墨光缓落,墨袍男子现身在雒原身前,虽然微微皱眉,但并未受黑雾侵扰。
“你真元未成,却能驱动真灵气。明明还未闭气避尘,却能身外御物——你到底是什么修为?”
“你管我什么修为,总之是玄门弟子,又不是邪教魔修!”雒原哪与他废话,略调顺一下真气,纵身向另一个方向退去。
“你再追过来,别怪我不客气了!”
“是与不是,自有公论。若没杀人,你跑个什么?”
墨袍道人一挥墨剑,点点墨光挥洒在黑雾之中,生出道道柔曲剑影,如笔走龙蛇,墨染长空。
道道剑影交缠,如群蛇乱舞,在空中划出难以捉摸的的轨迹,从四面八方向雒原袭去。
“——瞬息万变!”
雒原并未转身,而是早已取出丧魂钟在手。剑影袭身的一刻,他发动瞬息万变,将魂力凝结在古剑之上,剑脊用力一敲。
与此同时,被宙墟阻隔许久的弥尘砂终于湮灭在丹田气海,驱动着一个又一个法术飞速运转……
黑雾弥漫的山林中,忽然响起一声破锣般的裂音,仿佛厉鬼嚎哭,声彻四野。
正要踏出一步的墨袍道人只觉像是无数道冰锥刺入脑海,霎时身子一晃,提起真元尽皆溃散。
而远处那个诡异少年身上竟五色轮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释放出一个又一个五行法术,将无人掌控的墨意剑光一一击散。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五彩剑光转瞬即至。墨袍道人大惊失色,慌忙举剑一挡,凌绝的剑意傲然荡开墨剑,重重劈在他肩上。
血光四溅,墨袍道人连退几步,强忍着头脑剧痛鼓动真元,祭起一块砚台状的灵器。浓郁的墨气遮在身前,墨袍道人护住伤口疾退数十丈,才勉强稳住身形。
可当他心惊胆战地抬头一看时,那谜一样的少年却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