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顾丽君头痛欲裂，她狂躁的抓着自己的头发……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凶的沈晋泽会和这个贱人走在一起。
顾烟烟已经拥有一切，凭什么上天还在源源不断的给她这么多。
她哪里比她差了！
她不服！
……
“大山哥，你怎么来了？”顾烟烟刚陪同沈晋泽放下那些复习资料，便瞧见许久不见的顾梁山走了过来。
“嗯，烟烟。”
顾梁山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颇为忌惮的看了眼沈晋泽，他怎么也在，还同烟烟走得这么近。
“先走了。”
沈晋泽不轻不淡的瞥了他一眼，朝顾烟烟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离开了。
“嗯嗯……”
低着头敷衍了声，半晌，她拍了拍理好的书和试卷，满意一笑，才抬头看向顾梁山。
她轻笑一声，主动提及:“大山哥，你什么时候去海市，收到录取通知书了吧？”
“嗯，过两天就去，刚好今天有时间，来和你告别。”
她还是一点没变，像过去一样清纯可爱，可他早已回不到从前了。
他内心无比复杂，因为自己选择了复大。
对自己来说，没有比复大更好的选择，可因为录取了复大，跟她注定是错过。
“出去走走?”顾烟烟望着他低落的表情，压低了唇角。
树上的一切都是光秃秃的，枯萎的小草披上了一层黄色的大衣，田野显得又空又远。
不知不觉来这也一年多了，顾梁山全是她第一个朋友，以后在两个地方，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想到这里，她惆怅的踩着地上的枯枝败叶，心里带着一丝郁闷。
他止住脚步，看着河岸的风景，沉声说道“烟烟，去了复大之后，怕是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了。”
顾烟烟顿了顿，目光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
落日的余晖照射在湖面上，带来了一丝温暖，温蓝如玉般的湖水缓缓的就躺着。
晶莹剔透，寂寥漠然，静谧而深远。
“是啊，不过大山哥，我以为你也会选京市的大学。”
“是啊，我也以为……”淡若清风般的语调随风而逝。
顾烟烟瞳孔渐渐黯淡下去……
可她天生乐观，很快就扬起声调，“大山哥，我会记住你的！”
顾梁山扬起了熟悉的爽朗笑容，露出洁白的八颗牙齿，俊朗又温柔的看着她。
很久很久，才道:
“傻丫头，说什么胡话，又不是见不到了，而且京市和海市也不远，说不准什么时候我就到你那边玩玩了，到时候你可别当做不认识我。”
“不过听到这话我很开心，烟烟，希望你永远快乐幸福。”
“看我说什么傻话，呸呸呸，大山哥你也要一直一直快乐下去！”
两人相视一笑，像是回到了曾经无忧无虑的时光。
……
一九七八年一月十号
顾烟烟撕下鲜红又轻薄的日历页，今天是距离离开清苑县的最后一天。
“妈，嫂子，这些试卷和书是我和沈晋泽早就选好的，计划我也写好了，到时候等哥回来，你们和他说一声，不过嫂子时间更多，所以现在就可以开始看书了。”
“妈，我给你和爹爹买了两条围巾，你们要多多保重身体……”
顾烟烟唠叨的叮嘱她们，似乎要把所有的嘱咐都塞给她们。
“妹子，谢谢你！”
顾烟烟一笑，温柔道:“嫂子，自家人不用客气。”
“烟烟丫头，来，娘跟你说几句。”何素芬皱着个眉头，担忧浮现在脸上。
她领着顾烟烟进了房间，轻轻合上了门，才道:
“丫头，这京市是个大地方，娘也没去过，娘这里还有些积蓄，平时在家也用不出去，你拿去吧。”
顾烟烟接过布包，打开一看。
居然有张绿油油的五十块钱，还有十元的，最多的是一元两元的、一毛两毛的，厚厚的一沓被叠的整整齐齐。
零零散散的加起来也有112.8元……
顾烟烟捏着手心的纸币，这钱可能放在以前，还不够她吃顿饭。
可放在这个年代——
它是一笔不小的巨款。
七十年代经济才刚刚复苏，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不到四十，一斤米才一毛五，这些钱可以买七八百斤大米。
她低垂着头，看着被珍藏许久的钱币被毫无保留的放在自己手上。
一张、两张……
红的、绿的……
何素芬的爱像是装在桶里的水，满满的溢了出来，不停的浇灌着她。
她无从适处，那颗心真诚的像是金子一般，不掺一点杂质。
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了心头，鼻子微微泛酸，眼眶里不自觉的溢出来大颗大颗的眼泪，喷涌而出。
“别哭别哭，烟烟丫头，这个钱真的不多，娘这里还有。”何素芬看着她掉眼泪，手忙脚乱的挥动着双手，急得不行。
“妈！呜呜呜呜……”
顾烟烟想也没想的就扑进了她怀里，不争气的哭出了声，双臂牢牢的抱住她。
她瞧了眼窝在自己怀里的丫头，就像小时候那样，轻柔的拍着她，哄着她。
轻缓的哼鸣声让顾烟烟很快陷入了香甜的梦境。
直到听见她逐渐平复了喘息，她才陷入了沉思。
她的小姑娘啊，一定要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
一眨眼，她的小姑娘就长大了，她善良赤诚，古灵精怪，美丽大方，灵气动人。
一切美好的形容词都可以用来形容她，没有人会不爱她。
她的姑娘争气啊，让所有瞧不起她的人瞠目结舌，一下子便站上了最高点，无人可及。
省状元，是多少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她就这么做到了。
别人可能会觉得轻松，可她看着自家女儿一路走来，每天起早摸黑，朗读写作背诵，整天整天的坐在桌边……
她作为她娘，自豪又骄傲。
可一想到明天……
唉……
除了微薄的积蓄，自己还能给她什么呢。
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轻纱，吐出灿烂的星辰，迎来了新的一天。
“行啦行啦，别塞了，我到时候扛不动啊！”
顾烟烟打量了眼自己的小胳膊小腿，目瞪口呆的看着被塞的满满的大包裹……
一只劲瘦有力的手抓过她的包裹，轻轻巧巧的背在了自己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