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下城西城门处。
有骑兵营游骑兵们联络各地，四方农夫、小贩渐渐多了起来，算是恢复几分湘下城往日繁荣。
两侧守卒一丝不苟查验百姓，听见一阵踢踏声，抬头望去，急忙迎上前，抱拳道：“李都伯，张都伯，几位大人好。”
李毅五人互相张望，随后点头道：“军中可有何事？”
守卒恭敬道：“不曾有什么新鲜事，只是援军愈发接近，大伙儿都在议论。”
“多谢。”
李毅一伍骑马入城，在骑兵营寻到路力，将地形图上交。
路力此时汇总地形图，处理消息，忙得不可开交，也不跟下属客气，末了想起一事，道：“那两个雍国游骑兵所知甚少，三匹马倒是不错，军功记谁身上？”
李毅道：“均分给张枫朔和王虎吧。”
路力点头，知道李毅是为张枫朔日后掌握实权铺路。
老关只想跟着李毅，无心晋升。
刘发……在李毅手下当个卒子挺好。
而李毅本身，湘水河畔那十拳，本就是军中津津乐道的话题，不缺这些军功。
“谢了，梨。”
“多谢大哥，嘿嘿。”
“莫说废话。”李毅朝四人挥挥手，迫不及待去往郡守府。
全城上下都在紧忙活，郡守府中倒一片平和。
阿福本在二进院中洒水，见李毅快步走来，道：“公子，老爷在正堂，小的去和他说一声？”
“有劳了。”
李毅径直走向四进院，倒不是他不识大体，而是张琰办公之所，常有机要官员出没，他若总大摇大摆在这些人眼前晃悠，名不正。
他敲了敲西厢房的门，无人回应。
“阿淇不在？”李毅想着，以站桩等待张琰。
《草根劲》果真是水磨工夫，李毅虽早就知晓其中神要，可若真想练至大成，仍讲究一个苦耕不辍。
李毅坐是桩，站是桩，行是桩，睡也是桩，日复一日，融入行为举止，早教人看不出是桩，只觉此人举止，颇具神韵。
这也是江湖中人，偶尔惊鸿一瞥，只觉某人看去，独具一格的因由。
李毅此刻这一站，只觉体态通达，草根劲站桩之神韵，已在不知不觉间融入身躯，真如那不倒翁一般了。
张琰推门入内，咧了下嘴角，道：“今日先喂拳，再打熬。”
李毅道：“徒儿这点突破，果然瞒不住师父的双眼。”
两人一来一回，你来我往之间，李毅便觉草根劲拳法、桩功都浑然一体，愈发凝练。
门外阿福眼看差不多了，便抱着与他等高的木桶进来，放在一边，又去打水，装满水桶。
李毅一怔，不由问道：“师父，阿淇呢？”
张琰瞪他一眼，若不是这逆徒，女儿早回宗修炼突破，哪等到前几日才动身？
没好气道：“她灵体圆满，回去突破。”
李毅顿时有些失神，“好事，如此才够稳当。”
“那是自然。”张琰不再与李毅废话，开始打熬。
抽筋锻骨之痛，饶是李毅已尝过数次，仍难以忍受。
“张琰你个王八蛋，牛犊子，有种你弄死我！”
“……”
张琰一愣，自从第一日打熬之后，李毅便不敢再骂，今儿个又起劲儿了？
莫不是借机发泄？
李毅不知自己昏死几次，痛醒几次，回过神，已被阿福包扎好，躺在床上。
阿福眯眼笑道：“公子，有事喊我便是。”说罢，走出去，轻轻关上房门。
门一合上，便听屋内啜泣声隐隐传来。
阿福摇头叹气。
公子每次被老爷打熬过后，便是如此。
阿福很难想象，李毅那么一个汉子，忍不住痛哭出声来的样子，他每日起夜，亦能听见李毅深夜疼得睡不着觉，低低呜咽的声音。
可第二日，仍是精神满满，迎接下一次的打熬。
阿福表情怪异，总觉公子这一次，好像哭得比以往更惨一些……他耸耸肩，将木桶搬去角落。
接下来大半月，李毅便在郡守府中住下，被张琰“折磨”。
一日，李毅正值恢复期间，阿福给他磕磕绊绊念着书。
“阿福，这几日劳烦你了。”
阿福一笑，“不劳烦。小的以前，想看书都看不着哩，只要公子不嫌弃小的念得差就好。”
两人说着，门外出现两道身影。
“小友，可在屋中？”
是史立？李毅道：“请进。”
阿福停了念书声，见史立带着侄子钱大元走进来。
“史将军，您这是？”李毅挣扎想要起身，被史立按住，后者瞥了眼钱大元。
钱大元立马赔笑道：“多亏李毅兄弟，才没叫我这纨绔酿成大祸，上次冲撞了兄弟，还请见谅。”
李毅摇头道：“我只是秉公办事，不记得何时与钱什长起过冲突。”
史立道：“李小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他提起一大包裹，交给阿福，接着道：“此番主要是看望你，带那小子来只是顺路，不必理会他。”
说起来，史立领了军令，将士卒与百姓的关系处理得不错，也算因祸得福，自然要投桃报李。
钱大元却是慌张得很，有些幽怨。
你早说自己的征西将军弟子，借我一百个胆，也不敢与你叫板啊！
该死的李牛，那日就是为他办得酒席！
等史立两人离开，阿福打开包裹，露出木盒。
阿福再将木盒打开，顿时惊道：“公子，里头都是上好的药材，足够您下次药浴的份量了！”
“史将军有心了。”李毅道。
穷文富武，不是没有道理。
老关没有李毅支持每日吃肉，绝无法踏入武道。
李毅虽穷，但有张琰提供食材和药浴，一天的损耗，寻常百姓便是一年也攒不出来。
……
一日，李毅早早坐于院中，等待张琰。
没多久，张琰处理完公事，回到院中，却不开始喂拳，凝望着弟子。
李毅有些发毛，“师，师父……”
张琰认真道：“你为何习武练拳？”
“弟子……”
李毅本想说：因为修不成练气士。
可话到嘴边，自然是说不出来。
“我为何习武？”
张琰迈步向前，穿过李毅，走向正房，道：“今日不喂拳，你且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