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翎看了眼郑拾光。
两人沉默走出房间，把时间单独留给阿芷和谢淙。
郑拾光正想把今日的事告诉宋翎，却见一陌生男子正站在御镇司的试炼台下。
距离不远不近。
郑拾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陌生男子，慢慢握住手中的刀柄。
“哪位是赵珩，我的……咳咳……王妃。”宋翎轻咳两声。
郑拾光：“……”
略有耳闻。
但百闻不如一见。
不过他也算是明白宋翎的意思，不用避讳赵珩。
赵珩听着这边的对话，嘴角微微上扬，什么都没说。
“今日回京州恰好碰到凝华楼有人被杀，没想到那人竟然是谢淙，只可惜我到的时候已经回天乏术了。”郑拾光叹息。
“我们审了目睹凶杀的人，他说是个黑衣男子，迎面一剑封喉，动作很快，只是目前没有查到……”
宋翎抬手制止，目光泠然，“不必多说，我已经到知道是谁了，金玉楼，东宫，宋琅。”
“太子……”郑拾光惊讶望向宋翎，“竟然动手了？”
这不太符合太子隐忍的性格。
“也许他也是怕什么。”宋翎轻笑，“否则按照他的脾气秉性，应该会一直按耐到父皇离世，顺理成章的登位。”
“可惜了谢淙……”
郑拾光垂眸，想着方才在里面看到的谢淙的尸体，不由得悲从中来。
谢淙和郑拾光是同期从禁卫中选拔进御镇司的。
两人从前一同习武练剑，出行任务。
如果不是三年前，谢淙护送薛士钰回梧州，在路上遇到了埋伏，废了全身武功，差点失去生命。
如今这御镇司的总旗官不一定是他郑拾光的。
失了武功之后，郑拾光便不知道谢淙去了哪里。
本以为谢淙去浪迹天涯，没想到还在京州，在他们的不在意的角落，继续为御镇司做事。
“接下来这段时间，盯紧两个地方，一个是金玉楼，另一个是……何正辰的府上。”
“尤其是密切注意何正辰的安危。”
“是，司使。”郑拾光点头。
月色朦胧，逐渐西沉。
阿芷掀开帘幕，走出来。
小脸上的泪水已经擦干，但那双红的像兔子一样的眼睛，却瞒不了任何人。
宋翎转过身，正要带着她走。
却听见身后发出沉闷的声音，回头一看，阿芷已经双膝跪在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
阿芷俯身用力往地上磕头，一下又一下。
砾石磕破她的脑袋，她似感觉不到疼痛般，重复机械的动作。
宋翎抽出郑拾光的刀鞘，抵在阿芷的肩头，阻止她的动作。
“站起身说话。”
冰冷的声音镇住阿芷，她怯怯地抬头望向宋翎，额头上已经是青紫血红一片。
“阿芷求翎王殿下告诉我，到底是谁杀死了淙叔，我要为他报仇。”阿芷红着眼，虽有怯意，却梗着脖子不肯退缩。
淙叔的身后没有别人，只有她阿芷。
阿芷今日退后一步，都是对淙叔曾经养育照顾之恩的辜负
“就算告诉你，你如今能为谢淙做什么？”宋翎垂眸望向她的视线毫无波澜。
“你只是什么都不会的小姑娘，你有什么能力杀武功高强的凶手，又有什么气魄去抵挡可以灭杀一城的高位者？”
“凭你跪在这，站不起来的怯弱吗？”
宋翎的话像是重拳砸在阿芷身上，她紧咬着唇瓣，默不作声。
也没法反驳，翎王说的都是实话。
阿芷站起身，虽然她现在只到宋翎的胸膛，完全没有杀伤力。
但眼神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谢淙是我属下，你是他养的小孩，本王不会让你白白去送死，今后你便住在王府，等你有能力了我自然会告诉你谁是杀谢淙的凶手。”
“当然如果你聪明的话，有天自己能够猜出来，本王也希望你有足以抵挡的实力再出手。”
宋翎转身，“记住，把脊背挺直，不要随便跪人，想明白了便自己跟上来。”
走到试炼台下，赵珩与宋翎并肩而行。
月光斜照，两人的影子交叠，同步远去。
阿芷回头看了眼帘幕，那后面有她今生再也见不到的人。
郑拾光看着小姑娘落寞悲伤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随即走上前，从怀中拿出方才翎王给他的玉印章。
御镇司的人死后，专属的印章都会回归到镇灵台。
“这是阿淙的遗物，相当于御镇司进出的信物，交给你了，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也可以来找我。”
“淙叔……”
“我与谢淙是旧相识，他的后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办好，你随那王爷去吧，别让他等久了。”郑拾光摆手。
阿芷拿着玉印章，头也不回的大步往前走，眼泪也大滴大滴往下流。
从今天起，世上再无谢淙，只有谢芷。
御镇司外，马车上。
赵珩看了眼空荡的外面，凑在宋翎面前问：“你该不会是话太重，把人家小姑娘吓得不敢来了吧。”
宋翎抬手，抵住他的额头，把人推了过去，“实话实说而已，这点话都承受不住，以后还想什么报仇？”
赵珩摇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有没有人说过，我们阿翎是特别善良的人？”
嘴硬心软。
宋翎斜觑他，低声道：“有。”
赵珩面露惊讶，“还真有啊？”
竟然还有人能透过宋翎恣睢狠戾的外表看出他的心软？
危机感瞬间爆棚！
某人脑海中已经把宋翎身边的其他人都想了个遍，最后锁定在薛士钰身上。
肯定是这个装风雅文士的薛士钰！
在宋翎面前一幅哥哥病弱的形象，在宋翎看不到的地方对赵珩冷言冷语。
赴任途中，半夜还在赶路的薛某人，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薛大人，你没事吧，我就说这夜间寒凉会伤身体……”
薛士钰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没事，继续赶路，别管我。”
“在这途中多停留一天我们的危险就多一分。”
马车外护卫的几人，没有说话，这一路走来确实凶险万分。
只怕越到京州，越寸步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