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玉林军东军
玉州。
玉林军东军大营。
但见大营之中人头攒动,十万甲士精锐正在缓缓调动开拔。
一位练肉圆满的武夫不算什么,十个、一百个也不算什么,但上万乃至十万身披重甲的精锐武夫,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了。
这种军卒不同于瑜郡何家、余家培养的那种精锐刀客,他们不仅仅是淬体境界到位,更关键是个個身披重甲,三五个联手等闲易筋高手也要头疼,数十人冲杀起来,锻骨境也要望风披靡,彼此血气汹涌澎湃,凝结在军阵的阵势之中,更是有着无形的压迫。
“这就是玉林军东军……”
在距离东军大营不远处的一座山坡上,两个人影正遥遥望向远处开拔的兵营,其中一人正是赵镇川,另一人则身穿一件紫色的官衣,正是陈牧。
监察司监察使是从四品的官衔,而玉林军宣抚使则是正四品,基本属于宗师之下的武者在玉州所能担任的最高品阶,再往上的巡察使等等官职,一般都是宗师领衔。
而玉林军东军指挥使、统管十万东军的那位从三品大将,虽并不是宗师,但练的本也不是寻常的武道功夫,而是军阵掌兵一脉,这类人物单打独斗的本事都不强,但统御十万军士,列阵之下,任何宗师都不敢直撄其锋。
赵镇川笑呵呵的道:“好了,咱们过去一趟。”
“不错,所谓人发杀机,天翻地覆,军阵之列的修行并不注重掌控天地之力,旨在以人力抑制天地,所以那些参将、指挥佥事哪怕也有五脏、六腑境的淬体修为,可离开军阵单打独斗实力都很是平常,可若是在军阵之中与他们交手,我就很难讨得好处。”
很快。
赵镇川冲着郭郝拱手。
“陈师弟感觉如何?”
陈牧与赵镇川都进入了军阵之中,不过刚一踏入,陈牧就明显感知到自己的气息与整个玉林军东军的阵势格格不入,尽管军阵并未真正调度起来隔绝压制天地,但他依然能感受到自己与天地之间的联系变得模糊了许多。
他细细体悟军阵的结构,隐约间也有些许感悟产生,毕竟军阵实际上也是一种意境的体现,其本质属于‘三才意境’,囊括天地人三变。
“不过若是我修成宗师,就是数千、上万人也没那么容易围困住我。”
“好。”
陈牧微微颔首,与赵镇川离开山坡,往开拔的东军阵列中走去。
武者从迈入五脏境开始,实力强大的根本就是勾连天地,若是处于被完全隔绝天地之力的状态下,那么损失的可不仅仅是意境的力量,就连自身的元罡真劲,也是用一分就少一分,无法再通过吞吐天地元炁来生生不息,这对任何武者来说自然都是极其可怕的。
赵镇川遥望远处开拔的东军兵马,冲着陈牧笑道。
此时。
“的确非同一般,若是在无法汲取天地元炁循环内息的情况下,以我如今的实力,最多也就从千人阵列中冲杀出去,若是上万人重重包围,最后也会内息耗尽。”
陈牧目光凝视片刻,道:“若只是这种松散阵势倒也没有什么,但我听说军阵持‘三才阵列’,其中‘人阵’变化,阵列之内能隔绝天地,比之领域还犹有过之,那种情况下就算是武道宗师,陷入其中只怕也要被活活耗死。”
陈牧感知着附近的变化,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玉林军、玉州州府下辖各郡、以及七玄宗诸峰,这是玉州三股不同的势力结构,虽然都属于七玄宗统辖,但其中玉林军独立性最强,自有一套属于他们自己的升迁历练体系,除非开拔调动的特殊时期,往往和七玄宗各峰、州府官吏都没太多交集。
但没过多久,阵列中就有披着盔甲的将官走了出来,冲着陈牧与赵镇川拱手一礼,道:“见过赵宣慰使,陈宣抚使,在下右军参将郭郝,两位大人请随在下印证信物。”
只有到了这种全面调动的时候,七玄宗为了方便陈牧等诸多护法行事,才会直接让各峰护法,同时兼任‘宗门护法’,‘监察司司职’,以及‘玉林军衔职’三个身份,能够在七峰、州府官方、以及玉林军三方势力中都能自如行动。
因为两人都没有刻意隐匿身形,没有靠的很近,就已被东军阵列察觉,距离最近的数千人马立刻就停了下来,之前松散的军势一下子凝结起来,数千人旺盛的气血之力仿佛一下子凝聚到了一起,给陈牧的感觉就像是不在面对一个个散人,而是一个整体。
“有劳郭参将带路。”
“很奇妙的一种……武道。”
陈牧以前不曾接触过军阵,尽管他也有所耳闻,在各种典籍中也研读过,但了解并不深,如今深入其中,身临其境,才能感受到其玄妙之处。
他过去都以为军阵,就是一种阵法结构,但如今看来,说是一种武道也没有问题。
只不过,寻常的武道都是以个人为主,参悟意境乃至修成领域,全凭自身一己之力,可军阵却像是汇集众人之力,来共同组成一个特殊的意境乃至‘领域’!
这对陈牧来说的确让他感到有些新奇。
“天地万物皆在乾坤之间,这军阵也是一样,我的乾坤意境其实也能够经过演变,融入其中,组成这个阵法结构的一部分,成为军阵的一块拼图……这实际上不也是一种天地变化么,领悟了乾坤意境的我,相对于这片天地而言,我也是一块拼图。”
陈牧一边与赵镇川等人往军阵深处走去,一边越来越有所思悟。
事实上陈牧自身的悟性本也不差,更兼如今的他,具备比及宗师的武道意志,一颗武道之心凝练,对自身武道毫无动摇,对于意境的感悟又在第二步的基础上极其深入……说白了就是他的境界,经由系统面板的拔高,已经高出了他的眼界。
本来武者要练到他这样的程度,基本都是四五十岁上下,习武兼行走世间几十年,遍观种种,参悟种种,而陈牧在步伐都没有迈出过玉州,实际的阅历和见识都远远不及行走江湖几十年的老辈武者的情况下,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武道境界,那反过来自然是看什么都能触类旁通,有所思悟,因为这些本就是他这个层次应有的阅历与见识。
很快。
几人来到了大军开拔的中阵。
位于中阵的是玉林军的各种辎重和行辇,由驯化的混有妖族血脉的诸多高头大马拉载,其正中央则是一个被车辇拉载的移动营帐。
陈牧与赵镇川,先是在侧帐验明身份以及凭印信物,通过层层严密的核查之后,才终于被放行,进入中央的东军主帐。
登上营帐后。
就见到一个散披长袍,身形魁梧,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立于营帐之中,头发半灰半黑,正是玉林军东军总将、指挥使韩立武!
作为玉林军一军总将,统率十万军士,韩立武的身份地位与七玄宗长老相当,并且玉林军东西南北四军中,也以韩立武统率的东军最强,围杀顶尖宗师都绝不在话下!
只不过前提是要能困得住。
“这位就是陈护法吧,我可是久闻陈护法之名了。”
韩立武对陈牧和赵镇川却并无什么架子,神情豪迈的笑了笑。
陈牧和赵镇川不属于玉林军阵列,虽然兼了玉林军的职衔,但都是虚衔,不会实际参与军士调度,并且未来的粮道、供给等等各方面,都要依仗七玄宗,依仗陈牧等诸多护法的维持和回护,彼此之间看似职级是上下属,但实际上更倾向于不同体系的合作。
尤其以陈牧的身份,乃是风云榜高手,甚至格杀过玄机阁大护法司徒枢,展现出的实力接近于风云榜前十,已是能比及一些宗师人物,地位也更不同。
“韩总将抬举了,些许微末声名,不值一提,韩总将统率东军,十万军士如臂指使,这军阵之威镇压下来,纵然是武道宗师,怕也难以抵抗。”
陈牧对韩立武还是保持一丝敬意的,不为其他,就为这十万东军军士,统御军阵之下,换血境之下,任何宗师都要退避三舍,畏惧三分,尤其是在这军阵的中央阵心,他感受到的军阵威势越发强盛,即使没有完全调动,都隐隐有种身处领域中的压迫感。
韩立武咧咧嘴,道:“陈护法乃是寒北道百年来,年轻一代第一人,若是当初不走武道而走军阵一脉,如今恐怕也能统御一军……说来,我听闻陈护法武道修行遇到了些麻烦,陈护法修乾坤意境,演化军阵却也不难,未来若是有意,统率一军亦可威震四方。”
这句话落下。
赵镇川也不由得看了陈牧一眼。
韩立武所说的是,陈牧受到魔气侵袭,武道之路受阻,若是未来无法修成宗师,以陈牧的悟性和天资,也可以尝试转走军阵一脉,能练到韩立武这种程度的话,统率一军,那一样是足以威震寒北,能令顶尖宗师都退避三舍。
当然。
就算陈牧愿意尝试转修军阵一脉,也不能是现在,至少要等陈牧将魔气慢慢净化磨灭,消除这一隐患之后,才能进驻玉林军修习军阵,因此韩立武口中措辞也是‘未来’,而不是说的现在。
“多谢韩总将指引,只是我习武至今已自由惯了,不喜军中束缚……不过我对军阵之法倒是有些许了悟,不知可否在营中随行,观行几日。”
陈牧冲着韩立武拱手说道。
他自然是没有兴趣转修军阵一脉的,实际上乾坤意境包罗万象,只要他明白军阵的几分玄妙并稍加习练,乾坤亦能直接演化出军阵之法,虽说他未来大概率没有兴趣掌兵,但从军阵之中稍加参悟,却能触类旁通,明悟一些天地玄妙,给他提供不少经验。
之前一路走来他获取的经验效率,已经不比他在云霓天峰上参悟天地低了,若是随军观行几日,大概率是能收获不菲,如今他距离下一次推演,也就只差三四千经验。
“陈护法为玉林军宣抚使,自可在营中随意出入。”
韩立武神色平和的说道。
对于陈牧的婉拒他倒也并不在意,毕竟陈牧如今还很年轻,等到过上一二十年,最终没能迈入洗髓宗师之境,到时候再改变主意修习军阵之法也不晚。
毕竟陈牧的根基是乾坤意境,与其他任何意境都不同,演化军阵也是触类旁通,不需要另起炉灶,因此什么时候都可以。
话音落下。
韩立武从身后拔出了一支令旗。
令旗这种东西在军阵之中随处可见,但韩立武手中这一支却不同,才一拿在手里,陈牧顿时就感觉到整个军阵的阵势,似乎都随着这支令旗而有所变化。
“灵兵……”
陈牧目光凝视着令旗。
韩立武作为东军总兵,哪怕他练就‘三才领域’,也不可能单凭自己的人力,就将十万军卒都转化为整个军阵的一部分,凝成一个超大范围的军阵,要做到这一点,也是要同时依仗灵兵。
其手中这枚令旗,就不是寒魄灵刀、破邪雷矛这样的杀伐类灵兵了,而属于是‘特殊类’,有着勾连气息,调度阵法,延展领域等等的效用。
“陈护法,赵护法,请在令旗上延展气息。”
韩立武冲着陈牧和赵镇川说道。
赵镇川没什么迟疑,立刻就上前,将一滴凝结有自身气血、内息的鲜红血液从指间挤出,落在令旗之上,被那令旗恍若妖物一般‘吞掉’。
陈牧也有样学样,做完之后,顿时就感觉到军阵对他的排斥大幅度降低,之前那种处处受到压制的感觉消失不见。
“好了,三个月内,两位护法在军阵中不会受阻碍。”
韩立武将令旗收了起来。
“劳烦总兵大人了。”
赵镇川冲着韩立武拱手一礼,他与陈牧过来的主要目的也就是这个,将自身气息在军阵中延展一个临时的烙印,以便于出入军阵,不会受到压制和阻碍。
韩立武神色平和的点头,然后目送陈牧和赵镇川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