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有人因着这一句，脸色一顿，显出几分茫然来。
这话题是不是转得有些突兀？
但仔细一想，道歉的话已经说了，四皇子的处置方式也说了，皇帝想缓和下气氛倒也说得过去。
“这个吗？”
顺势接下话的程梓安低头看向脖子里的项链，指尖挑起锁骨上的链子，一拉，整条项链被拉出。
白中带着飘花的玉白在灯光下一晃，墨绿色的渐变中，一个墨字在正中间。
这一刻，奥斯汀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冰蓝色的瞳孔急剧收缩，心跳声大到彷佛就在耳边，噗通噗通。
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初遍寻不到的人，现在却让他在程梓安这看到了和她相关的东西。
他绝对不会认错。
不论是项链，还是玉牌，这些并不是随意就能复刻出的东西。
还有玉牌上的字，那是他亲自去找顶级精神雕刻师雕刻的。
那时后宫频出喜讯，偏偏钰舒作为皇后，却毫无消息，这让她压力倍增，睡眠状态极差。
这些他看在眼里，却无法安抚到她，怀孕的事本就是运气。
除了更多的留宿在毓霄宫外，在听取太医院的建议下，让精神力雕刻师在玉牌上刻了个墨字。
这样，玉牌会有醒神宁气的效果。
事实也确实如此。
不久后，他的皇后终于被诊断出怀孕。
那是他第一个嫡子。
直至现在，他还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情形。
钰舒脸上含着泪的笑，温温柔柔的，夹杂着惊喜和愉悦，那一刻，他的心软得不行。
那是他第一次关注着还在母亲肚子里的孩子是如何长大。
每次孕检从不落下。
如果没有那次外交出使…
低垂着眼帘掩去眼里的情绪，即便再是激动，有再多疑问，现在却不是开口问的时候。
余光瞥到站在不远处的依兰，眼里闪过一丝暗芒。
他到底还是急了。
如果…
放在床面的手紧握成拳，他转头看向依兰。
或许儿子要被送往Y星的消息对她而言打击过大，即便强撑着笑容，但眼里的神不思蜀轻易的出卖了她。
倒是让他松了口气。
事情没查清前，这事并不适合让后宫的人知道，包括涉及的所有势力。
既然项链完好无损的出现，那么或许钰舒没事。
当时的她已经身怀六甲，如果还活着，说不定还顺利生下了孩子。
想到这里，奥斯汀的心头一跳。
皇后出事后，他再也没有立新后，膝下子嗣不少，但没有一个是嫡子。
年少慕艾。
即便后宫嫔妃不少，可在他心里，他的皇后永远只有墨钰舒。
唯独只有她生下的孩子，才有资格担上嫡子的身份。
克制住想伸手抚摸玉牌的冲动，他将视线从玉牌上强行挪开。
奥斯汀转头看向依兰。
原本打算先安抚好程家，而后带她上楼去这糟心的四儿子病房看看，不过眼下看来，还是让她自己先上去吧。
“依兰，既然这么担心，你先去凯恩那边吧。”
淡淡的语气没有起伏，让人无法揣测这是生气了还是只是单纯的关心。
被奥斯汀的话拉回注意力的依兰顿时一吓，知道自己刚才一不小心出神被发现了，立马跪下辩解。
“陛下，妾没有…”
“你先上去。”
不耐烦再听那些无意义的话，他截住了话头厉声道。
已经说到这份上，依兰自然是没法再继续待在这里。
虽然心里非常想立刻看看儿子怎么样了，可是奥斯汀的态度她忐忑不已。
被宫女扶着出了病房，原本的镇定被慌乱替代。
她看向一旁的大宫女，吩咐道：
“你守在这里，待会医师诊断出来后及时告诉我。”
“是，娘娘。”
房间里，没了依兰在侧，奥斯汀再次看向那块小小的玉牌。
“精神力刻字的玉牌凝神养气，确实适合你这样总是通宵实验的，我看这纹路分布倒是不错，项链的材质似乎不是常见的，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哎？这是精神力刻上去的？”
戴了这么久，他倒是没发现这点。
程梓安抬头看向一旁的墨黎，好奇的问道。
这个举动让奥斯汀一怔。
竟然不是程梓安自己淘来的吗？
只是这疑问一出，电光火石的瞬间，他想到了墨黎的姓氏。
心跳比之前更是剧烈，连呼吸都变重了。
即便再是掩饰，同是3S的精神力，墨黎很轻易就感知到了奥斯汀的异样。
除了他之外，还有程烁。
在奥斯汀让依兰离开时他就觉得不对劲，而且医师已经进来待命，可是奥斯汀的注意力却都在程梓安的项链上。
竹马之交，打落地就是一起玩闹的人，虽说帝王心无法轻易揣测，但基本的习性不说了如指掌，但论了解却是不浅。
奥斯汀这行为一看就是故意调开依兰贵妃。
可是为什么？
和四皇子相关？是除了Y星外另有处罚，怕依兰那个女人听了求饶失了皇家颜面？
还未待程烁理出头绪，就听墨黎道：
“或许？我也不清楚，听那位老伯说，这是我母亲一直佩戴着的东西，可能那人没看出来其中的特别，所以就没拿走。”
墨黎口中的老伯，是住在他附近的一位老人，关于母亲的很多事，都是听这位老人告知的。
据说是因为母亲生前帮过他。
不止他，还有其他人，这也是为什么婴幼儿期他能活下来的原因。
只是Y星条件太苦了，每家都过得不容易，能够一起将他养到三岁已是难得。
这些在给程梓安项链后有告知过，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不好，但从未觉得不堪。
而最让他高兴的是，他的Omega听了后没有一点鄙视，只有浓浓的心疼，以及对那些曾经养活他的人的感激。
程梓安听他这么说点了点头。
能让妈妈和陛下赞句好的项链，必然不会普通，但y星本就是高贫星球，见识上肯定不若其他地方。
指不定当时母亲身上最值钱的其实是这块被以为是普通玉石的项链？
也幸好那人没见识，否则墨黎可能一件母亲的遗物都留不下。
“这是你母亲的东西？”
惊讶的问话，奥斯汀看向墨黎，四目相对间，他从对方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表情。
震惊的，满含着不敢置信。
墨黎的表情他看不到，银色的面具遮去了大半张脸，唯独能读出情绪的就是那双眼睛，还有紧抿的唇。
似乎是在不解，为什么他会如此激动。
可他如何能克制得住？
程家小Omega喜欢上了军部的一个上将，还急匆匆的闪婚。
对方出生垃圾星球不说，脸上还毁了容，虽然是个顶A，但就这出身，这相貌，程梓安可真是瞎了眼。
也就是孤儿这点稍稍好些，好歹结了婚不用受婆婆的气。
这些言论在世家间并不少见，在程梓安选择了墨黎后，便成了很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到底是自己关心的后辈，这些话传入他耳朵里时，便叫人去警告了番，但并没有太过在意。
毕竟作为亲生父亲的程烁都不在意自己儿婿是怎样的，他一个做伯父的更没必要讨嫌。
可是这会儿，那些言论一起在脑中交错，唯独那句孤儿放大加粗的砸在他的脑神经上。
怎么会是孤儿…
怎么可以是孤儿…
“回陛下，是的，这是我母亲的遗物。”
恭敬的话语撕裂了奥斯汀最后的希望，他看着眼前的Alpha，这一刻他才注意到他的发色和眸色和他一模一样。
恍惚间，想到程烁之前提过的，墨黎的兽型是白色翼狮，是了，墨家的兽型是翼狮。
目前为止唯一和他一样兽型的就是伽利略，其他人都继承了外祖家的兽型，或许墨黎也是。
“陛下。”
程烁见奥斯汀盯着墨黎一瞬不瞬，再是那些反常的言行，他紧蹙了眉头，走上前唤道。
被他这么一叫，奥斯汀回过神来。
他稳了稳心神，站起身看向不远处待命的太医院医师。
“过来帮小梓安看看，需要什么药材尽管从太医院取。”
敛了敛心神，将内心的苦涩往里压了压，他朝医师吩咐道。
“遵命，陛下。”
起身退到一旁，给医师让了位，墨黎也一起退到了后面。
两人并肩站着，差不多的身高，同样的发色眸色，还有那一身相似的气质，落在程烁眼里，不禁一愣。
恍然间，竟是想起了还是太子时的奥斯汀。
不加掩饰的视线引来奥斯汀回眸一看，四目相对间，他看到了冰蓝色里潜藏的苦楚，像极了太后和皇后去世时的样子。
项链…项链？
当初还是太子的奥斯汀为迎娶太子妃，特别定制了一条项链。
链子用的带回来的稀有矿石打造，挂坠还是他陪着一起去拍下的玉石。
慕然间，程烁想到前不久的一晚，陈玟好像有和他说过墨黎的身世可能不简单，他母亲留下的遗物非常贵重。
可是那会儿他没有在意。
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墨黎的身世如何。
他看重墨黎的人品和能力，以及他对程梓安的疼宠，和家世无关。
既然他从未提过想找家人，他们也没必要去做多余的事。
可是怎么可能？
Y星在极地之北，按照当初磁风暴的方向，跳跃点再如何受影响，难道不该是往南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