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到了。”戚风在窗外小声喊道。
“嗯，知道了。”顾仕钧立马变脸沉声答道。好像刚刚那丢人的一幕不曾发生过一样。
“这是哪儿？”姜九有些疑惑，仰起头眼眸微缩，按照距离推算，应该还没到顾府。
顾仕钧按了一下姜九的脑袋，好声道：“下来就知道了。”
姜九带着疑惑被顾仕钧扶下了车，姜九向四周打量而望，这是秦淮河畔。
有扎着双笄的小姑娘，有已婚的男子夫人，有几岁的孩童，大家都相互讨论着今日的中元节，秦淮河畔两岸远远望去，都是放河灯的人，十分热闹，有很浓的烟火气息。
今日是中元节，老百姓们都会给逝去的亡灵祭河灯，这是南州多年不变的习俗。即使现在时间有些晚了，河边的人依旧不少。
“走吧，我们也去看看。”顾仕钧牵着姜九的手款款往河边走，戚风几人很有眼色地退后几步，暗中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从顾仕钧和姜九身边经过的老百姓也会不经意地望一眼他们，因为两人男俊女美，看起来十分登对养眼。
“你要放河灯？”姜九很久没看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了，说话间也透着惊喜。
“让你放，给你母亲。”顾仕钧沉吟道。
姜九听后心不自觉地动了一下，侧目抬头望着顾仕钧，夜风轻拂，皓月银辉，洒在他的脸上，墨色刀眉，眸色深沉，下颚一处线条明朗，薄唇微抿，姜九第一次觉得这厮甚是好看。
顾仕钧带着姜九走在一户卖花灯的摊位上，地上的花灯没剩几个了，卖花灯的老叟看到有客人来了，很热心地说：“公子，夫人，来一盏花灯吧，小老儿可以给你们便宜些，时间不早了，我也想赶紧回家，要不然老婆子改挂念我了。”
姜九莞尔一笑，声音娇软地说：“老人家，您和您夫人真恩爱。”
老叟听了哈哈一笑，“恩爱啥啊，都老夫老妻了，只不过是作伴几十年，也习惯彼此的存在了。”
“老人家，这些花灯全部加在一起多少钱？”姜九蹲下细细观赏着花灯，很耐心地询问老叟。
“这也没几个了，我也不多要，就五十文吧。”老叟一听姜九全要了，很是高兴。
姜九拿起其中一个莲花灯，虽然做工简单了些，但也很是好看。
姜九站起来仰头看着顾仕钧，麻利地伸出小胖手道：“给钱。”
顾仕钧薄唇勾笑，把碎银子放进了姜九手心里。
姜九拿出其中的二两银子递给了老叟，声音温和道：“老人家这些我们买了，你快回家去吧。”
老人一看这么多银子，连连摆手要还给姜九，“夫人呐，这可使不得，太多了，我不敢要啊。”
顾仕钧看老叟欲要碰到姜九的手，立马上前把姜九拉在自己身后，虽声音冷淡但还算和善地说：“老人家，快些拿着吧，时间不早，我们就先走了。”
老叟感激地给顾仕钧鞠躬，苍老佝偻的身躯让姜九心里有些难受，所以在顾仕钧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袖说：“咱们走吧。”
顾仕钧单手拎起地上仅剩的五个灯笼，另一只手牵着姜九向河边走去。
“买这么多作甚？如果只是可怜那个老叟，可以多给些钱。”顾仕钧声音低沉浑厚，有些不解地问。
“人家虽然穷，但也知道礼义廉耻，平白无故地给人钱，他们会良心不安。”姜九从顾仕钧手里单拎出一只花灯，漫不经心地说道。
顾仕钧对姜九的这句话很是赞许，姜九不仅心地善良，还很聪明，会设身处地为他们考虑。
两人选在一处人较少的岸边，顾仕钧点亮了一盏递给姜九，姜九接过，把这盏花灯轻轻放进河里，小声呢喃着：“母亲，这么多年我也为你做了一件实事了”
顾仕钧低头看着背影落寞的小姑娘，心里不觉有些泛酸，突然想抱抱她。
“这些灯呢？”顾仕钧看姜九站了起来，轻柔地用指腹拭去姜九眼角的泪。
“把这些都点亮吧。”姜九对着顾仕钧浅浅一笑。
“都点？给你母亲吗？”顾仕钧疑惑地笑着问。
“不，给顾家亡灵。”姜九清澈干净地眸子很坚定地看向顾仕钧。
顾仕钧点亮花灯的手，听了姜九的回答，微微停顿了一下，深深看着姜九，姜九站在月光下，身影被拉长，眉眼蛊人，溪流般跃动的波光进入了他的瞳孔之中。
姜九看顾仕钧呆呆地愣着，她朝他眨了眨眼，瞳孔边缘化出柔和清浅的眸光。
顾仕钧回神，把花灯迅速点亮，递给姜九，姜九接过后小心翼翼地放进河中，一盏盏发着光亮的荷花灯汇入河流，漂向远方。
姜九看着远去的荷花，双手合十，眼睛微闭，十分虔诚道：“不孝顾氏儿媳姜九，今日未和先辈们事先说明，擅自决定为各位放河灯，请勿见怪。愿各位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仕钧已替你们报了仇，请以后不要在梦中惊扰他了，多年来孤影独孑，很不容易，顾氏人要多多保佑顾仕钧啊。”
顾仕钧听了姜九的话，有些荒凉地低头笑着，真是个傻丫头！
这是第一次有人为他着想，现在的顾仕钧人人恨之入骨，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旁边的小姑娘竟然会在意他的梦魇原来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是这样的，顾仕钧摸摸自己的心口处，自己已经很多年没这种感觉了。
姜九说完睁眼没有看顾顾仕钧，仍然继续看着河灯飘远的方向，其实这话姜九不仅说给顾氏的亡灵听，还是说给顾仕钧听。
姜九希望顾仕钧可以就此住手，不要再继续残害姜室子弟。
姜九看着皇兄姜炎越发虚弱的身体，姜九都不知道这和顾仕钧有没有关系，但她连敢问顾仕钧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姜九怕顾仕钧会发怒，虽然这几日顾仕钧好的像个正常人一样，但阴晴不定的他，还是令姜九忌惮，她不敢在顾仕钧的底线周围反复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