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酒满(六)】
亦渊从天界回到晴雪苑的时候,发现两只小花妖战战兢兢的守在梨花林的外面。
只能怪他师尊本身太厉害,哪怕只是随意流露出的气息,也不是这两只小小的花妖能承受得住的。
他倒是忘了这点,青衣男子摇了摇头,看来这两只小妖得好一段时间适应适应了。
随后到了梨花林中,入目所看到的场景,让亦渊久久的说不出话来,更是不忍打破。
女子倚躺在梨花树上,红衣翩然,在一簇白梨花中尤为显眼。
一只手枕在脑后,一只手偶尔的抚过怀里的白团子,微微闭目养神。
旧时情景,历历在目。
他的师尊与别的仙人不同,不仅不长年闭关,而且常常喜欢去凡界游玩。除此之外,最喜欢待的地方就是无尘宫外的梨花林。幼时他修炼术法剑术,也是常常在那里。他的师尊教导完,让他自己练习的时候,便是如同眼前的这么一副模样,十分慵懒的躺在树上。
原来一切的一切,经过了这么久,还能寻到当初的一点痕迹,并没有物是人非。
其实亦渊有时候也好奇,为什么他师尊总喜欢躺在树上,而且还必须是梨花树。
此刻梨花树上闭目养神的女子,听见有人过来的声音,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随意的开口说到:
“无忧,如雪。”
无尘帝君开口说完这句话,随后想到了什么,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两个人都愣住了。
亦渊双手紧握,此情此景,多么熟悉。
无尘帝君完全是习惯性的开口,虽然没有记忆,但是习惯到骨子里的东西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
有些东西,即使忘了,刻在身体里的习惯,却是永远也磨灭不了的。
不过此时树上的女子,却是满心疑惑,皱眉深思,为何她会喊无忧而不是渊儿。
这无忧又是谁?
“渊儿,你可有其他师兄弟,为师可有其他徒儿?”无尘帝君疑惑,便开口问。
“师尊只有我一个徒儿,师尊说过,此生此世只会收我唯一一个徒弟。”亦渊认真的回答。
虽然不懂他的师尊为何会忽然问了这么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不过还是回答了,顺便对这唯一二字强调了几分。
“那无忧是谁?可是为师忘记的什么重要的人。”
无尘帝君听到这个回答,继续问。
“师尊不记得了,这是徒儿成年那天,师尊给我取的字。”
——渊儿,今日是你成年之礼。在凡界,男子成年便会由长辈赐字。虽然天界没有这么个说法,不过为师还是送你一个:无忧
——愿你一世,长乐无忧。
无尘帝君:“……哦!”
这样呀。
想到刚才自己的问题,对着无忧问无忧是谁,这都是些什么事。于是打定主意,重新扯个话题。
“渊儿呀,你看这都傍晚了,是不是该下厨给为师做饭了?”
尊师重道,合该如此。
虽然神仙其实不用吃饭。
她下午无聊,早就在萧宅转过了,这里根本没有厨娘,除了那两只花妖和她们师徒之外,只有一个老槐树精的管家。
君子远庖厨。
她就不信,徒弟还会做饭。帝君这是故意为难亦渊……为了报让她尴尬的仇。
明知道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还不告诉她,这渊儿渊儿的,着实叫的有些像小孩子。
某人不知道,这是亦渊故意不说的,因为渊儿…听着比较…亲近。
某人更不知道的是,之所以没有厨娘,因为平时住在萧宅偶尔做饭,都是亦渊自己动手,他早就打定主意和师尊住在凡界,那总有人会做饭,所以便学了。
看着亦渊将做好的饭菜端到桌上时,帝君深深的感叹,为何要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徒儿……
自己该高兴呢还是该高兴。
二人用膳过后,其它的都交给了小花妖去做。
然后亦渊借口要给小白洗澡,将团子给拎走了。
笑话,尽管团子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但毕竟是个男的,怎么能放任他待在师尊房间。
团子正好也有事问亦渊,也就适当的挣扎下,以在帝君面前显示亦渊是如何的虐待他。
不给帝君开口的机会,亦渊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他有点发癫了,得治。”
团子:“………”
帝君:“………”
亦渊直接拎起团子的后颈离开了晴雪苑后,小白挣开了他的手,跃上亦渊的肩膀,适才开口问:“怎么样?”
“师尊手记中记载,饮下忘尘,七情淡泊,六欲皆无。”
“不对呀,我看帝君挺正常的,比以前倒是更有人情味了,不像是无欲无求的样子。比如,会坑你了。”团子有些幸灾乐祸,孩子的声音里都带着些愉悦。
“我也不清楚,毕竟师尊是第一个服用忘尘的人。”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狠狠的揉了揉团子。
“准备和师尊待在凡界,待幽冥长恨发作后,然后……去魔界等死。”
“……”
大哥,能不能别提死。顺便同情一把那个酒鬼。
“我的意思是天界那群家伙,迟早会知道帝君还活着。”
你倒是只惦记和帝君在凡界生活。
毕竟在明面上,当年天界并没有和无尘帝君撕破脸皮,而且五百年前那一战,帝君又是最大的功臣。
“知道又如何?你觉得如今的师尊会和他们回去吗?还有天界那群没用的家伙,打得过我和师尊吗?”
致命一问,确实打不过,而且无尘帝君那是什么人。
小白默默的在心底为那群老家伙们点根蜡,祈祷你们还是晚点知道吧。
随后两天,亦渊和帝君都在院中呆着。身为师尊,自然是检查检查徒弟的修为,顺便询问点以前的事,免得又闹出尴尬之事。
这两天,亦渊在晴雪苑后的梨花林中重新摘了梨花,酿酒如雪。没想到的是,他的师尊竟然还记得这个过程。
“忘尘”只忘人事,这酿酒自然不包括其中。
转眼便到了和陈允约定的日子,亦渊趁着夜色离开了萧宅,将小白留下陪着帝君。
夜色正好,酒馆准备打烊。
陈允这时便踏着夜色,来到了酒馆,怀里依旧抱着那幅画卷。
酒馆的伙计早就听过亦渊的吩咐,见到是他,直接带陈允去了后院待客的房间。
“叩叩叩…”
“掌柜,陈公子来了。”
“进来吧。”屋子里传来男子温和的声音,只是没人听得出其中的疏离冷漠罢了。
“无忧公子,别来无恙。”推门进去,看到坐在窗前的青衫男子,陈允开口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