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被孙氏顶的下不来台,有心想治她个大不敬之罪,可一想起她的夫君是罗家的罗城,他便开不了这个口。
罗家世代从军,手掌兵权,他治了孙氏的罪,少不得要让罗家人多心。
且称恙的并不止孙氏一人,他总不好只治孙氏一人的罪,若是都治罪,这些个命妇家里的男人都是朝中一二品的大臣,饶是他是皇帝,也不敢这么做。
皇帝心里气怒不已,却又因为这样那样的顾忌而无法发泄,憋屈的脸色通红。
这些个命妇真是好样的,他自登基之后从未受过这样的气!
想来想去,到底还是气不过的皇帝索性把怒火撒向了所有命妇。
“尔等朝廷命妇身份属实尊贵。朕这个做皇帝的召你们进宫为朕的爱妃庆贺生辰,竟还是委屈了你们。既如此,这午宴不办也罢,你们都给朕出宫去,日后也莫要再进宫了,朕这皇宫招待不起你们!”
说完皇帝拂袖而去,连自己挂在嘴边的爱妃郑贵妃都忘了,急得郑贵妃连忙跟上去。
皇帝和郑贵妃一走,余下的人顿时不知所措,纷纷面面相觑起来。
什么叫日后也莫要再进宫了?圣上这是要为了郑贵妃,让她们这些命妇日后都进不得皇宫了不成?
“走吧,咱们回家。”在其他人手足无措间,孙氏恍若无事地回到罗婉月和风尧身边,对二人道。
罗婉月呆呆的点头,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她从来不知自己平日里素来慈爱的婶婶,性子竟这般刚烈。
孙氏一走,与她一起称恙的十来位命妇也都不发一言带着自己的女儿离开了。
在她们之后,某位宗室王妃念了:“可惜咯,如意算盘没打成。”
其他数位宗室的王妃们闻言皆嗤笑了一声,纷纷相携离去。
这边风尧回到侯府,门房恭敬地递给风尧一封密信,眼神丝毫不敢往密信上瞟,也不敢看自家小姐,只能死死的盯着地上。
近段日子以来,府上时常能收到递给小姐的信件,来送信的人各式各样,什么三教九流的都有,偶尔还能遇上个把个一身杀气的人,吓得他腿直哆嗦。
这些送来的信件也是,有的是用品质极高的信封装着的,整洁又好看,有的却就是些普通的信封,上面甚至还时不时地带着血迹。
他曾把这事报给管家,管家回禀了侯爷之后,带来的话却是让他什么也不用管,只需要完好的把信件递到小姐手上即可。
门房心里不由感叹,他们小姐可真是越来越神秘了。
在门房满心的敬畏中,风尧接过信件,边走边拆开细看。
看完信件,今天进宫一趟所有的疑惑都得到了解答。
早在五日前风忠元告诉她郑贵妃邀她进宫时她就觉得不对了。
郑贵妃的理由是为她受太子牵连坠崖而道歉,可道歉什么方式不行,非得召她进宫?
而且她和小胖子从崖底回来都将近一个月了,宫里半点慰问的东西都没送到侯府,这可不像是心怀歉意该有的表现。
再则今天孙氏硬刚皇帝的行为也实在是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虽说让这些命妇去为郑贵妃庆贺生辰对她们来说是一种折辱,但就这君主专制的制度而言,雷霆雨露均是圣恩,就算是羞辱,她们也只有受着的份。
可今天孙氏连同十几位家中颇有权势的命妇都跟皇帝硬碰硬,这就显得很离奇了。
而现在这一切反常都有了解释。
郑贵妃想为太子选妃了。
她就说怎么她和小胖子上次去罗府时,罗府都没透露出任何为大表姐罗婉云相看亲事的迹象,这才半个多月过去,罗婉云就匆匆忙忙的相看起了亲事。
如今看来,相看亲事多半是为了躲开郑贵妃。
宫中诸多嫔妃,有一多半是皇帝为了稳固自己的权势纳进宫的,而郑贵妃却属于家世普通那一类,能宠冠后宫,凭借的是皇帝对她的真爱。
但这次太子遭遇刺杀,让郑贵妃意识到了自己家世上的缺陷,皇帝的真爱并不足以保证她的儿子能成功坐上那个位置。
所以她就萌生了为太子选妃的想法。
想当初还是太子的皇上不也是通过求娶刘氏稳固了自己的太子之位吗?
郑家家世不行,但她却可以为自己儿子找一个家世雄厚的太子妃,这样她儿子能成功坐上皇位的希望也就大的多了。
于是她便借着自己生辰,以压惊为由,央了皇帝召集命妇带着各自的女儿进宫为她庆贺,好让她可以仔细挑选。
风尧捏着薄薄的信纸笑了,想必这次郑贵妃召她进宫,也不是为了道歉,而是把她也纳入了太子妃的候选人,想看看她适不适合做太子妃吧。
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难怪不得今天那么多命妇跟着孙氏一起硬刚皇帝。
如今皇帝不过三十来岁,正值壮年,太子也才不过十四,离着成年都还有六年之久,郑贵妃这么早就开始打她们女儿的主意了,这些命妇能不生气么?
且不说时间还长着,太子到底能不能登上那个位置还是两说,单是郑贵妃这做派,就让她们气恼。
男子不同女子,女子及笄前后就得寻好人家,以免被说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而男子却没这烦恼,等行了冠礼之后再慢慢议亲也不迟,哪怕耽误几年也没人说嘴。
是以从未有过男子十四五岁就开始谋划亲事的。
说难听些,这可还是个孩子呢,等他弱冠再成婚,那跟太子议亲的姑娘届时岂不硬生生被熬成了老姑娘?
若是那时太子坐稳了太子之位,像当今圣上一样,心里有了别的女人,那这早早就与太子议了亲的姑娘以后还活不活了?
一想到这个姑娘极有可能就是她们的女儿,这些命妇就恨不得生吃了郑贵妃。
女儿家本就命苦,也就未出阁时能过几年松快日子,就这样,郑贵妃还费尽心机地谋划着她们的女儿为她儿子铺路,这如何能叫人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