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在寿司店吃完了晚饭,裴清到便利店买了排养乐多,拆出来后自己和沈佳梦一人一瓶,其余的放兜里揣好,然后和她赶在六点半前的五六分钟回到了学校。
架设在口袋型舞台两侧的是矩阵型的灯球,一束束灯光或打在地上或打在天上,又或打在人的脸上。
沈佳梦感到轻微的不适应,难免抬手遮了一遮眼帘。裴清觉得还好,处在可以忍受的区间范围。
舞台底下,田径场上的人群很多,人流很大,沈佳梦跟在裴清身后,很快就在他的引路下找到了高一二班,也找到了他们之前放好的椅子。
男生女生各一列,沈佳梦看到自己座椅后边的那张是空的,“成敏还没有来。”
裴清说:“可能是去准备了吧。”
国立也不见人影,估计也去台后了。
接下来,他们可以吸着养乐多,慢慢儿等。虽说是六点半到田径场集合,但在这会儿,晚会的准备事宜应该都还没有达到最妥当的阶段吧,还得再等等。
——
不止是各班级的演员选手们,主持人也同样由学生担任。现在站在台面上的那位男主持是来自高二某班的同学,裴清不知道具体哪班,因为不认识。
裴清能说得出那位主持人是高二的,因为他既不是高一学生也不是高三学生,那就只能是高二的咯。
高三连元旦晚会都不能参加,哪来的主持人呢?都好好学习去了。
“喂、喂?”男主持拿着话筒试了两声喂喂,而对于他的声音,裴清倒是很耳熟,平时在学校广播室里念通讯稿念小故事的应该就是他吧。
很是磁性,很难不让人心生疑问:他该不会是在喉咙里含了快磁石吧?
跨年晚会,有男主持的英俊,也有女主持的美貌。
大冬天的,同是高二某班的女主持人穿着一条衣摆上膨的蓝裙,大腿三分之二处往下都暴露在了冷飕的寒风中,又白又长的大长腿啊,再穿搭上一双有着些微增高的小皮鞋,那双腿,简直了!
至于这位女主持,裴清懂,高二五班的。
喜哥表示自己已经疯了,他两手抱头,扯着大嗓门惊呼:“卧槽!Able!真的好看!”
Able,是他们高一新生给台上那位来自高二的美丽学姐的外号。奇奇怪怪,怎么叫人家Able呢?想象不到,那是因为她哥是高三的,打篮球时的穿得球鞋款式叫Able。
至于学姐的名字叫什么,裴清也不懂,估计喜哥和涛哥那帮打篮球的家伙们也不懂,只顾着喊人家外号了。
裴清一想起这些有趣的事情,顿时就有些止不住嘴角的笑意。
大家伙都在看,那裴清不凑下热闹好像不合适哦?同样是那么远,喜哥得到的或许是超清画面,他得到的却可能是蓝光级别的画面,分辨率有差距的。
不过,喜哥这家伙的眼睛已经着实是属于有点强的那一档了,毕竟这家伙能从二百米开外看清楚公交车的号牌,考飞行员的话,视力这关估计能过。
沈佳梦嘟起嘴巴,好看得经得起细致入微的临摹的眉毛拧着,但也不多说旁边这个仰着脖子的家伙什么。
哼,你干脆把椅子搬到台下面去看好了!
话是这样说,但她也同样仰了仰脖子,越过一片乌压压的学生观众,往舞台上看,好像真的很好看啊,好好看……
裴清落下视线,转头见她也在看,不禁笑:“挺好看的。”
沈佳梦耸下脖子,嗯嗯着,并且颇以为然地点头认同,一点儿都不吃味了。
班级群中也有盯着男主持人瞅的,但呼声明显就比Able小很多了。
台下观众陆续到齐,领导们也就坐完毕,两位俊男靓女搭配的主持人准备要用他们的陈词配合拉开帷幕。
裴清左右环顾,又往回看看,第一印象下的人数处理告诉他,整个班好像少了四人?再确认一番,确实少了四个,全班四十二,现在只有三十八个人。
这时候,舞台上传来声音,裴清顺势抬手瞥一眼时间,晚六点五十。
合:“尊敬的领导们,亲爱的老师、同学们。”
合:“大家新年好!”
到这里,似是有意地停了一下,台下观众们响应起热烈的掌声。
合:“这里是青鸟附校第十七届元旦晚会暨第九届校园十大歌手晚会。”
男主持:“新的钟声,新的一年,如歌如梦。”
Able:“新的祝福,新的期待,如诗如画。”
男主持:“回首往事,我们激情澎湃!”
Able:“展望未来,我们豪情满怀!”
“首先,让我们对各位领导们的出席表达感谢,他们是……”
“荣誉校长,董明川先生!”
哗啦啦啦啦,台下响起还算热烈的掌声,董校站起身朝学生观众三面鞠身。
“副校长,付进博先生!”
“校长助理,刘平先生!”
哗啦啦啦……
之后,裴清没想听太多,都是些介绍校领导的例常罢了,自己都熟悉得很,有啥好听的。他倒对缺到的那两个人比较好奇,是谁呢?
沈佳梦觉得现在有些无聊,眼角的余光正好瞧到他抬手腕看时间,于是抿起薄唇,可爱一笑,朝他递出自己翻白的手心。
他俩已经足够默契了,裴清知道这家伙是想拿自己的手表去玩。
轻轻一声叮响,裴清将腕上的表解开,放到她的手心上。
沈佳梦要到了自己喜爱的玩物,拎在手上把着玩,很能消遣这短暂的无聊时光。
裴清回忆自己刚才环顾时刻录在脑海中的画面,那一张张面庞,是陈晨和阿鹏?少了他们两个?
阿鹏是自己宿舍的,坐在自己后面的是子豪,都同宿舍。裴清侧身往他斜过去,问:“阿鹏去哪了?”
子豪听后,看样子是懂的的。他点了点头,和裴清说:“那货啊,吗的他请假了,说是要和谁去三中。”
裴清了然地颔首,请假了?三中?和谁?
有一件事,陈晨当年要到了三中跨年晚会的门票,但自己请不了假,于是啊……
看来,自己当年没和她去成的三中跨年,阿鹏和她去了。
裴清释了口气,难说心里是什么感受,只得是感叹世事的无常吧。当年就算没有自己的出现,也会有别人扮演同样的角色。
他并不习惯于多愁善感,只是这种因时空交错而路线交错的轨迹,让人不得不由衷地叹上几声,在心里念想几句。
“呜!!!!”
裴清正想着呢,周围忽然响起了浪一般的齐声,视线环顾,一个个的都在鬼呼狼嚎呢!
Able:“下面,有请一号选手,来自初三七班的张子初同学,为我们献唱《夜空中最亮的星》!”
“呜呜呜呜!!!!”
裴清嫌弃地将右耳往左偏了偏,无语地看着这些个长颈鹿们,强作微笑,人属实是有点不好,特么这帮家伙都是铆足了劲在喊的吧?
沈佳梦掩嘴饰笑,感觉这帮男生们这么喊好好玩的样子!
但她的裴清没有跟着一起。
女孩歪一歪头:“你怎么不喊啊?”
裴清咳嗽一声,本着正经,说:“刚吃饱饭,我怕等下吐了。”
换回她银铃般的笑声。
上场的这位初三小学弟青稚气息满满,抱着吉他,样子懵懵懂懂,初次在万众的瞩目下登场吗?
他脸上勉强能挂着微笑,好像无所适从,比例很好的一双大长腿也给不足他自信,左右微挪不止,好像无所立足。
场下传来迷妹式的呼喊,当然也不缺少直男们的起哄,声源给人的方向感十分强烈,耳朵稍微灵光一点的,顺着声过去就能找到初三七班的所在地,不是本班的能喊这么大声?
群情激荡,场上的张子初学弟更加腼腆了。
荧光棒似乎成了青鸟附跨年晚会的标配,底下的光海滚浪成片,几乎每个人手中挥舞着这种会发光的小物件。
当挥舞荧光棒已经成了一种氛围内的行为,沈佳梦也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她挥了挥荧光棒,“哇,那个学弟好看好呐。”
坐在她右边的裴清闻言,响起两声轻笑,笑里藏着三分不屑,露着七分打趣,说:“他的刘海很危险,要剪。”
头发,前不齐眉侧不沾耳后不贴领,那位学弟嘛,雨露均沾咯,每一项都在危险边缘试探。
可想而知,底下的校领导们看到后会是怎样的一番感受,可能在强颜欢笑也说不定?
沈佳梦觉得很有趣,轻易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过,她咦惹地怪他:“你干嘛这样说人家,不好看吗?”
裴清上身仰坐,两条长腿大大方方地叉着,姿势肆意,他抬起手,五指从发梢没入发间,随随便便往后一梳,说:“梳中分吧,简单一点。”
看他挥洒让人羡慕的自信,看他发散让人着迷的魅力,沈佳梦眼睛弯弯,嘴唇抿起薄薄的笑。
夜空中最亮的星,真是应景呢。
——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
-和会流泪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夜空中最亮的星-
-请照亮我前行-
——
不得不说,张子初同学这吉他弹得可太有味道了!
有冬天的味道很冲,可把人给冷得不行。
之前出去吃饭的时候,裴清把沈佳梦送给自己的秋冬围巾放在了她的背包里,现在是该把它取出来了。
观察四周,确认肖姐不在,裴清拿过女孩的背包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拿出里边的围巾,帮她缠好戴好。
沈佳梦只需稍稍颔首,就能将自己的嘴和下巴都藏在竖起的围巾里,只露出自己的鼻梁往上部分的脸,弯弯的眼眸暖暖洋洋。
见她被裹得严实,裴清心很满意很足。
每五位选手是一个节点,第五位结束时,喜哥心心念叨的Able学姐开始上抬宣念评委们给出的成绩。
“初三七班张子初,歌曲夜空中最亮的星,八十分!”
“高二三班文思语,歌曲小情歌,七十八分!”
“初二九班全体同学,歌曲仰望星空,八十五分!”
“高一一班,张有成、冉星、方家立,小品公交车上,八十二分!”
Able刚念完一班的小品,裴清耳朵边上就响起了激烈的号叫,因为坐在旁边的就是隔壁的高一一班。
成敏和国立的上场次序偏后,都被排在了十名开外,所以下一轮也没有他们。
沈佳梦好玩地舞弄着手里的奥特曼变身器,整个二班都在舞,好像要在第一轮就将吃饱的晚饭全都消耗出去。
也不知是看得尽兴了还是挥得有些累了,沈佳梦暂时地放下手,想到要找宣传单来看看后面的排场,但转念一想,旁边不就是眼睛能当相机使的裴清吗?
于是她欣欣然地问他:“下一首是什么啊?”
裴清不用多想,记忆中的宣传单跃然而生,他回:“五班的高静,燕归巢。”
沈佳梦点点脑袋,很是乐意地再问:“那下下一首呢?”
没有秒回,而是稍稍有所放缓,不是不能快,只是不想太快。
裴清接着答道:“高二四的,酷爱。”
沈佳梦心心生喜,欢欣地接着问:“是谁啊?”
裴清好笑地摇一摇头,这是关心人的名字呢,还是在考验自己的记忆力呢?他把话往全了说:“梁俊谋。”
说完,想了片刻,他还补充:“估计是国粤换着唱,可能有点意思。”
因为宣传单上写的是“酷爱/吻得太逼真”,前者是粤语版,后者是国语版。
裴清可太懂这玩意儿了,没点经历的人估计唱不好这首歌吧?唱得好可是能让人触景生情的。
听他说完,沈佳梦想到他经常给自己唱粤语歌听,还唱得很好听呢!但这首叫“酷爱”的歌呢,自己没有印象。
于是她便问:“你会唱吗?”
裴清颔首:“会一点点。”
对于他的“一点点”,在沈佳梦的耳里早已是另一种意思了,“亿点点”!
高山又有流水,她真是爱极了他这种很有力量却从不刻意显山、不有意露水的沉着冷调。而当自己宣示想要时,他又能给自己似气息般的稳持、聚而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