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焦平答应下来,蜘蛛七姐妹连忙最快时间完成梳洗,又换上干净的新衣。
然后即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七个围成一团儿,热热闹闹地簇拥着焦平,一路飞往往黄花观找他们师兄去了。
路上,七个蜘蛛借着说话的机会、假装不经意地拿温软喷香的身子在焦平身上轻轻挨挨蹭蹭,媚眼含春,丝毫不掩饰想要勾搭上焦平这“高枝儿”的想法。
焦平呵呵轻笑,似毫无所觉,只有一句没一句地套着话,旁敲侧击地问询着,想知道她们有没有发现那“濯垢泉”的神异,里面的东西是不是给她们拿了?
云速极快,很快见得远处——
山环楼阁,溪绕亭台。
门前杂树密森森,宅外野花香艳艳。
柳间栖白鹭,浑如烟里玉无瑕;桃内啭黄莺,却似火中金有色。
一双双野鹿,忘情闲踏绿莎茵;一对对山禽,飞语高鸣红树杪。
真如刘阮天台洞,不亚神仙阆苑家。
原来却乃是一处楼阁重重、宫殿巍巍的道观,即来至门前停云,便见得那门上嵌着一块石板,上刻有“黄花观”三字。
七姐妹拿这里当半个家,落下来停也不稍停,即簇拥着焦平直往里走,几步到了二门,但见那门上面有一对春联:“黄芽白雪神仙府,瑶草琪花羽士家。”
焦平稍一瞥,即进了二门,却见正殿紧闭,东廊处坐着一个道士在那里丸药。
蜘蛛七姐妹见了,厉声高叫道:“师兄师兄,你看谁来了!”
那道士猛抬头,一见心惊:“我这枝药忌见阴人,你们……”
又见中间簇拥着的一人,连忙丢了手中之药,按簪儿,整衣服,降阶迎接道:“覆海大圣失迎了,请里面坐。”
焦平于是欢喜上殿,推开门,见有三清圣象,供桌有炉有香,即拈香注炉,礼拜三匝,方与道士行礼,至客位坐下。
百眼魔君急唤仙童看茶,当下有两个小童,即应声入里边,寻茶盘,洗茶盏,擦茶匙,办茶果,忙忙的乱走。
一盏茶奉毕收盅,那百眼魔君伸手一捋颔下黑须,笑声道:
“大圣……真是稀客也!不久前才闻得大圣在北洲承接天命,开府作了真君,今日怎么得闲,却来西洲走动?”
“呵呵呵……”
焦平正要答话,却见其中最小的那一个蜘蛛精已经趴到自家师兄耳边,一手作扇遮住窃窃耳语了一阵。
百眼魔君连连点头,等自家小师妹说完之后,他又抬起头来,试探着问:
“真君方才,似在找寻什么东西?”
焦平眼睛转动了一下,忽搪塞道:
“只是久闻‘九阳泉’之大名,又正好路过了,就瞻仰观光一下而已,不想原来这地方已经有主,成为七位师妹的浴池了,并非是有意要冒犯窥视……”
百眼魔君却不吃他这一套,魔君骈指抬起指着焦平点了两点,捋须哂笑道:
“‘四境之内不治,则如之何’?大圣且不必‘王顾左右而言他’也,拿这种认小错而转移重点的把戏来糊弄我……”
猛然提高声音,断喝道:
“‘覆海大圣’,我知你必是在找那溶于水中的‘火内之珍’,是也不是?!”
焦平听他说出“火内之珍”四个字,不由暗自欣喜,心思电转,暗暗忖道:
“真好一个‘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也!不想只是临时做个人情,进来歇脚讨盅茶喝,却又闻得了线索。”
“这妖怪不愧是拜三清的羽士,连‘王顾左右而言他’的儒家典故都会用,看来平时多有读书,真是忒不简单……”
“我不妨作个颜色给他看,且配合他一回,看能否多诈出进一步的信息来?”
于是在面上、迅速做出一个陡然被人喝破心中秘密的惊骇神情来,只一闪即逝,便快速掩盖了过去。
不过只一刹那的细微神情,却已经瞒不过拿无数只眼睛看着他、堪称是对他的表情进行着逐帧扫描的百眼魔君。
那魔君见此,也不由暗自忖道:
“他果然是来找那‘太阳金焰’的,吾乃太阴月蜈之身,正须必物调和阴阳,才好补上一道绝大之破绽。”
“此物于我修行,端是十分要紧!”
“可惜上次好不容易从牛魔王那处得来线索,才支使七个师妹去打个前哨,东西就已经被抢先起出拿走了。”
“迟了这一步,实毕生之憾!”
看了焦平一眼,又想道:
“上次东土一行,亏了这大圣,才得他令兄松口吐露地点,这大圣是我的福星,看来事情多半还得着落他在身上……”
“我不妨且透点风声给他,且看他能如何破局否?好趁乱取利也!”
“啊……”于是百眼魔君捋须笑道:
“明人不说欺心话,大圣在他人眼前掩盖自家心意倒也罢了,贫道久居此处,那眼‘濯垢泉’就在眼皮下左近。”
“却如何不知道里面有东西?”
“只是大圣找去,那里头的东西已被人起去,自然就找不见了,是也不是?”
“哈哈哈……”
“大圣找不见东西,想不想知道,那东西是被谁人先行取去了呢?”
焦平这才正了脸色,道:
“哦?却不知是何人?”
魔君见这大圣谎言被当面拆穿,面上却连半点羞赧不好意思的神情都没有,仿佛浑不把适才自己说谎的事放在心上。
不由暗自赞叹道:
“真是魔王也!魔性凉薄又深重,城府也幽深,看来我与他打交道,需要比跟别人多小心几分才是……”
却不直接答话,只起身挽袖、骈指遥摇一指那泉水的方向,开口问道:
“大圣……大圣可知,那热水在我这七个师妹过去之前,却是何人的浴池?”
这个焦平倒是略知一二。
不过他并没有贪现表达出来,反而是装作一副完全不知的样子,配合着问道:
“是何人?”
魔君收回手指,缓缓沉身坐下,目光一直盯着焦平的表情不放,边说道:
“不是别人!”
“正是那上方的‘七仙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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