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然跟踪田鼠一夜,终于等到他回到独自居住的下人房。田鼠刚推开自己的房门,刚进屋就被一把寒光凛凛的刀抵住了脖子。
“别出声,不然叫你脑袋搬家。”黑暗中一个人故意压低声音哑声道。
“我,我不出声,好汉,好汉,刀下留情。”田鼠的脖子被凉飕飕的利刃抵住,他只得依言低声求道。
蒙着面的林浩然将田鼠拽进屋里,用脚把门掩上。
“好汉,你若是求财那你找错人了,我只是少爷身边的小厮,一个月才二两银子的月例银子,您若不嫌弃,我全给你,全给你。”田鼠低声道。
“谁稀罕你的臭钱!”声音低哑,田鼠听不出来人是谁。
“不为钱?好汉,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能不能把刀子拿开一点,有话咱好好说?”田鼠
讥笑一声,林浩然道:“呵,你怎知咱们无怨无仇,我便是来向你寻仇的!”。
田鼠小心翼翼地“好汉,你找错人了吧,我家二姨太太五十整寿将至,我近来都忙于帮五爷筹备此事,忙得脚不沾地,府门都没空出,哪里有得罪人呀?”
林浩然将人按在房间里唯一的椅子上,“闭嘴!双手放到椅背后!”田鼠依言将手背到身后,他迅速点了田鼠的麻穴,又将床单撕成布条,把人牢牢捆绑在椅子上。
林浩然走到田鼠对面,手里的刀依旧抵在田鼠的脖上。他左手一把扯掉面上的黑巾,对田鼠嗤笑道:“看你也没老到健忘的地步吧,相州林秀才你难道忘了吗?”
田鼠看着对面的少年,眉目间与天赐少爷有七八分相像,心中了然。道:“你是莲姨娘的大儿子。”
林浩然皱皱眉头,他十分不喜欢这句话!不喜欢自己的亲娘成为别人家的姨娘,更不喜欢还有除了悠然以外的其他人分享他的娘!
田鼠看着少年,辩解道:“你娘可不是我帮着五爷强抢她的,她是自愿自卖自身,跟随五爷的。其他妇人也都是五爷花钱典来的,也都是她们夫家自愿的。我家五爷从来不强迫妇人跟随他,他有的是钱,多的是自愿委身于他的女人。你若不信,我安排你们母子相见,我与你们当面对质。”
林浩然怒目圆睁,瞪着眼前的男人,恨不得一刀将其头颅斩下,恶狠狠地说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就算我娘是自愿的,可是你派人将我阿爹打成重伤,害他因无钱医治,伤势加重,最后撒手人寰。这笔账又该怎么算?!”说着手上的力道重了三分,一抹殷红的血从田鼠皮肤渗出。
田鼠神情慌乱,惊讶问道:“刀下留情,林少爷,林少爷!你可错怪我了,我当时只是让人拦住他,还交代护卫下手轻点,可别把人打坏了。真的,我可以叫护卫来作证的。”
看了一眼少不更事的少年,他又道:“你可别想着杀我泄愤,我若死了,你亲娘和亲弟弟就得给我陪葬。
你不知道吧?天赐少爷可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弟弟!莲姨娘自以为她掩饰得好,可她不知道,五爷不育是我过失造成的。
那一年,刚得知少夫人与翠姨娘相继有孕,不能同房,五爷的火气没地方泄,就去了小倌馆。
那天,天气热,大白天的,艳日高照,暑热难耐。五爷心火旺盛,火急火燎地跑到倚红楼。五爷常找的那位春华小倌,偏偏又不在。
爷渴得厉害,让我去给他打壶茶,是我误把小倌喝的避子茶当成下火的凉茶端给了五爷喝。
嘿嘿,林少爷,你不知道吧,那些楚馆里的小倌男女通吃。他们不单服侍男子,也服侍那些寂寞的深宅妇人。为了不留下手尾,他们就会定期服用避子茶。
本来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那茶也只有半年功效。只要服用后三日内不食螃蟹就没事了,一旦误食螃蟹就有可能造成终生不育。
可是偏偏,天意弄人呀!当晚,五爷就收到他外祖家特意送来的十筐大闸蟹。
唉,五爷最好这玩意了,京城不易买到,若是平日里我还能防着不让他吃。可是,这都送上门了,我哪能拦着不让他吃呀!
后来,几年过去,五爷再无所出。我就知道是那碗避子茶坏的事。为了不让五爷起疑心,我建议他找一些好生养的妇人试试。
那一年,咱们找了十个妇人,只有两个人怀孕,一个是你娘,另一个是卢氏。你知道为何吗?
哼,那卢氏木讷,不擅与人结交。我知道她家里穷,几个儿子等着她赚钱回去盖房子,娶媳妇,这样的人最容易得手。
因此,每次五爷与她同房后,我次日就去与她欢好,替咱家五爷再耕耕地,播播种。我想呀,若有幸一举得男,待五爷百年之后,这万贯家财不就姓田了吗
我威胁她说:她若敢说出去,我定叫五爷将她赶出府,还要让她家乡的人都知道她人尽可夫。
但是,只要她乖乖配合,迟早能怀上,到时候五爷必定有赏。反正她都失身于五爷了,跟一个男人是跟,跟两个男人也是跟,只要我不说,她不说,谁知道呀!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卢氏怀上了,但是她不能确定,孩子是不是五爷的种,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地瞒着,直到肚子显怀。只可惜,卢氏生的也是个女儿。
我本想再接再励的,但那卢氏呀,也是个胆小的,她怕与我的奸情败露,生下我们的女儿才一个月,就自请回乡去了。
所以呀,你娘一传出身怀有孕,我就知道准不是五爷的种,如今再看那孩子,越长越肖林秀才。林少爷,恭喜你呀,又多了一个弟弟!
如今莲姨娘正得宠,有她的把柄在手,我哪能不好好利用。林少爷,我告诉你,我留了一封书信在府外,我若出意外自有人将信送到二姨太太手中。到时候,你亲娘弟弟可就要给我陪葬了。”田鼠说着,头使劲偏出一边,尽量离开那把刀远一些。
林浩然怔怔然,弟弟什么的他不在乎,但他不能拿母亲的安危冒险。他怒道:“说一千,道一万,我爹也没了,你休想抵赖!”
田鼠听对方的语气,暗自松了一口气,性命暂时无忧了。他道:“一点外伤,你爹怎会无钱医治?我们五爷可是给你娘二百两卖身银的!你娘让你舅父转交给你们,当时我和五爷都在场。她说‘大哥,二十两是我孝敬爹娘的,我此去路途遥远,不知何时能回乡看望二老。剩下一百八十两,你替我转交给浩然他爹。我撇下他们父子三人,这些钱希望他们能把日子过好。’
怎么?你舅父没把钱给你们吗?!
为了表示诚意,我保证不泄露你娘的秘密,并且安排你们明日见面。”
这一番对质下来,林浩然心乱如麻,他不知道真相是什么?他忽然有些后悔来找张小莲。他躺在田鼠的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无眠,好不容易挨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