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怦怦地跳，苏恒颤抖着嘴唇，想说些什么。
眼中陡然绽放出异样的神色。
他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奔向了那提剑走来的剑客。
“高人，高人，不论你是谁，请救救她，求求你救救她。”
苏恒流着血泪，不住的哽咽。
“谁？”
“我的妹妹。”
苏恒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向来不跪天地，只跪父母与恩人，若是能救雨儿，要他做什么都愿意，即使让他跪下又何妨。
“求求你，救救她！”
苏恒撕心裂肺的哭着，不住的哀求。
他知道剑客一定看得见先前发生的一切。
剑客默然不语。
风雪飘扬，零落满天。
一个少年在冰天雪地中，跪在一名剑客的面前，求他救救自己的妹妹。
少年的头颅嘣嘣砸在地上，双目血红。
无声的场景像极了一出默剧。
当雪花即将淋满发梢之时，剑客终是开口了。
脸上冷漠的神情像是化不开一般。
他淡淡道：“我救不了她。”
磕头声戛然而止。
苏恒悠悠的起身，看不出是何表情：“我明白了。”
他缓缓站起了身，再次望向剑客。
这是他第一次那么仔细的看到剑客的正脸。
剑眉星目，面容坚毅。
一双带着死寂之色的灰白眸子，缓缓流转。强横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令人为之胆寒。
大道之纹，在黑衣之上浮现，深邃的身影更显高深莫测。
剑意纵横间，如墨的黑影布满杀气。
苏恒目光呆滞的将视线停留了几秒，旋即背过头去：“那你能帮得了我什么？”
剑客的嘴角终是勾起了一丝弧度：“教你杀人。”
“杀人？杀谁？王麻子吗？我没有这个能力。”
“你有。”
剑客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唇角掀起的弧度更大。
“我要是有。雨儿和爷爷也不会死，我是一个废物，彻头彻尾的废物。”
剑客走近了苏恒，随着他的靠近，苏恒感到笼罩在他身上的压迫感越来越强，强烈的威压，甚至让他抬不起头来。
可他还是倔强的挺立着腰板，强迫自己直视剑客的眼睛，愣是不低下他的头颅。
“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死吗。“
“呵，为什么，你还问我为什么？若不是因为你把我困在这个空间里，出都出不去，若不是因为你，我才没有办法在最后的关头守护在他们的身边！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把我拉进这个鬼地方，为什么要耽误我救我的家人？为什么！这都是你的错！”
苏恒憎恶的看着剑客，激动道。
此刻他也不管眼前的剑客是什么修为通天的人物了，他只是固执的认为，若是自己早一点回家，雨儿和爷爷便能少受一份痛苦和惊吓，因为王麻子他们若是想欺负他，必然要先踏过他苏恒的尸体。
可是，没有如果。
他终是没有帮上一点忙，让他们在无助和绝望之中死去了。
一想到雨儿和爷爷在死前受到如此之大的折磨，自己却无能为力之时，苏恒便心如刀绞，心痛到几乎要无法呼吸。
苏恒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失声痛哭。
剑客静静的望着他，淡淡道：“若是放你回去，必死无疑，谈何为他们报仇？”
苏恒止住了哭泣，心念一动：“难道真是他预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才强行把我困在这里吗？”
想到这，苏恒眸子暗淡了些许。
虽说自己回去也是死路一条，但毕竟能和爷爷女儿共患难，至少在他们死前不会太过绝望罢了。
其实仔细一想也不错。
若是真的回去的话，那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谈，谈何替他们报仇呢？
可说到底，自己的良心也在作梗，让他的心里饱受煎熬。
他苦笑一声：报仇，我拿什么报仇？拿这半死不活的身躯吗？”
“还未碰就碎了，被别人挑了手筋，双手尽废，经脉已断，已经是废人一个，谈何报仇？”
讲着讲着，忽的，他发现有些不对劲，赶忙抬起手臂，仔细检查一番，才惊讶的发现他的手臂光滑如初，没有丝毫重伤的痕迹。
他不解地看向剑客，道：“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你的神识。”
“神识？”
嘴里念叨着，苏恒霎时瞳孔一缩，惊讶到无可附加。
他结结巴巴的道：“难怪……神识，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我的幻想了？”
“那你究竟是……”
剑客微微一笑，并未言语。
他袖袍一挥，一轮明镜一般的光文在虚空之中浮现，如水波般的波纹流转一圈后，那盏明镜渐渐露出画面。
画面中，正是先前的王麻子和他的一众守卫，正带着古怪的神色看过来。
感受着众人的目光，似乎是透过明镜直接看向他，
苏恒先是一愣，一瞬间有些恍惚，仿佛神志已经回归了脑海。
这时的他才反应过来，那镜子以外的画面是外面的世界，而他此刻也确实在他的神识之中。
不过令苏很疑惑的是，这座雪原与他近年来做的梦境中的雪原如出一辙，难道是她睡着之后，灵魂便不由自主的来到了这里？
那眼前的黑衣剑客，这个神秘的人影到底是谁？来自何处。
苏恒心中满是疑问，犹犹豫豫的刚想开口，可接下来剑客的一番话，却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不，他们的死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
剑客目光灼灼地看着苏恒。
“开什么玩笑？”
苏恒紧紧攥住手。
“这世上所有的不利状况，都是当事者能力不足导致的。”
“你若够强，也不至于被困在这狭小的空间内，也不至于救不了他们！”
鬼魅般的身影从苏恒的身体内穿过，又化作一团黑雾凝聚在一起，背对着苏恒。
“难道，是我错了吗。”
苏恒定定的愣在原地，胸膛起伏不定，眼中一片迷茫。
他喃喃道：“可是，纵使我没有这个能力，保护不了他们，可他们难道就该死吗？”
“不……不是这样的！”
苏恒紧紧闭上眼睛，一脸挣扎。
可就在这时，剑客冰冷的话语却是传来：“他们本不该死，可他们是因为你而受到牵连，而正因为是你的灾恶体质，才为他们招来了灾难。”
“而你，却保护不了他们，所以，他们才会凄惨的死去。”
最后一声，剑客说的极慢极慢，字字珠玑，如同一把把利刃，扎在苏恒心头。
苏恒心里轰的一声响起惊雷！
“他们……都是因为我……”
苏恒瞪大了双眸，双手紧紧抱住他的头，不住的颤抖。
整座雪原开始动荡，似乎在回应苏恒波动的心境。
剑客平淡的扫了一眼，手中提着的剑微微发亮，骤然嘶鸣。
雪原平稳了下来。
“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苏恒双目失神，不停的念叨着。
耳畔也回荡起少女清新可人的声音。
“哥哥，我做的鱼，尝尝好不好吃……”
“哥哥，今天雨儿很乖哦，织了十几匹布呢，明天卖给镇上的李婶，给你买点好东西吃……
明眸皓齿的少女调皮的对他眨了眨眼睛。
“哥哥，今天怎么回来这么迟啊，还弄的衣服上全是泥，赶紧脱下来，我给你好好洗洗……”
“嘻嘻，哥哥不要不开心啦，雨儿陪着你呢。”
“以后啊，要是哥哥没碰见喜欢的女孩子，那雨儿就嫁给你吧，你说好不好呀……”
“哥哥……”
泪如泉涌。
两行血泪顺着眼角不断落下。
“是我害了他们啊！”
什么空灵根，什么灾恶体质。
都是自己贪图家的温暖，选择留下，害了他们啊。
“可是，即便这样，弱者就不应该有活下去的权利了吗，难道就必须对强者俯首，毫无反抗的权利了！”
苏恒猛然抬头，漆黑的眸子直视剑客，沙哑道：“生而为人，就该有活下去的权利，无关弱小与强大，众生平等！”
“这个世界是错误的，是扭曲的！错的不是我，是这个吃人的世界！”
苏恒从半跪着直起了身子：“即然如此，那我必须变得强大！强大到成为那天下第一，直到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
少年的眼中不再迷茫，只剩下浓浓的憎恶与杀气。
极致的恨意在心中蔓延。
剑客冷漠的神情，第一次出现了笑意。
他轻轻道:″既然如此，那么，想学剑吗？”
少年猛然点头：“想！”
眉间涌动着化不开的煞气。
剑客终于抬起了他手中的那把黑剑，接着直插入地。
黑剑深深的插进雪堆里。
“拿起它，拿起这把剑！”
剑客以毋庸置疑的口吻说道。
苏恒没有半点犹豫，略显虚幻的手径直握向那柄黑剑。
这一刻，天地间风雪骤停。
时间，空间全部定格，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
与此同时，外面的世界中，苏恒半跪着的身子终是站了起来。
他摇摇晃晃的站稳，豁然睁开双眼。
唰！
阴影之中，众人只见得一双灰白色的眸子向他们扫射而来。
灰白眸子中一片死寂，被它扫过的人皆是感到通体发凉，如坠深渊！
下一秒强烈的杀机涌来，顿时把他们吓得冷汗直冒，纷纷后退数步。
场面变得诡异无比。
偌大的洞房里，一群人被一个少年吓得纷纷后退，缩至角落，可谓是前所未有的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