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历,七月初一!
中午才接到发小结婚的电话,叶雷就打算晚傍晚回家。
他想和父亲多待一些时日,离家二十年,对于那个家又熟悉又陌生。点点回忆涌上心头。
电视天气预报:今日从下午17点到24点,有雷阵雨,气温24-21度,适合穿着薄外套。
“叶雷,什么时候出发?我把工作都已经交代好了!”张晓玉比叶雷还着急,开着破旧的二手车。
“现在就走!”叶雷一把拉下寿衣店的卷帘门,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不安。
回家的路程,二十年来变化的太多。从窄小的土路,变成了宽敞的柏油路。
一百里路,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叶家村变化也很大,有了健身广场,有了大的商超,有了电子大屏。。。
“以前这里是一个大坑,小时候经常在这里捉鱼玩。”
“这里以前是我三爷爷家种的枣树!”
“看见没有,那一棵大榆树小时候经常在树底下乘凉!没想到还在!”
。。。。。。
叶雷心情复杂,走马观灯的浏览这些老物旧景。
过去的时光已经不复,荏苒的不仅仅是时光,更多的是情怀。
周围人家,房屋重盖后的现代化风格和时代非常契合。唯独自己家的房子还是那样,一点都没有变。
车子停在了房屋间的过道,破旧的二手车和这斑驳的房屋十分应合。
“爸!”叶雷还未走进里屋,在院子里就大声喊爸。
还是儿时的布局摆设,就连那院子里的花盆都没有换一点位置,心底的感情让叶雷泪流不止。
“没事吧!叶雷!”张晓玉不知道怎么安慰,更体会不到他的思绪。
“大雷子嘛?”一中年妇女,喜笑颜开。
“六婶!”叶雷一眼就认出了六婶。
二十多年,六婶样貌没有多大变化,只是眼角、额头、脸颊多了几道皱纹。
“真的是大雷子呀!哎呀,长这么高了!”六婶上下打量着叶雷。
“六婶身体可好?”叶雷也寒暄着。
“身体可好了!天天健身,体格子不错!”六婶笑的淳朴。
“六婶,我爸呢?”叶雷查看了几个房间,没有父亲的踪影。
“你爸呀!去村里的白事了!”六婶回道。
叶雷询问:“谁家的白事?”。
“哎~!是那张老七家的文雄!年纪轻轻的就。。。”六婶一脸惋惜。
“文雄?什么时候的事?”叶雷回神,问道。
“得有四五天了!本来是回家操办婚事的,谁承想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要不是文雄紧紧地护住媳妇,那媳妇也活不了。”六婶说着事情原委。
“四五天?”叶雷可是中午才接到文雄的电话,来不及惊慌道:“那怎么还不出堂(出殡)?”。
“先不发送(先不办事)!说是先停白事行红事!这不还在冰棺里放着呢。你爸爸就是去商量红白事去了。”六婶表情凝重。
“红事?那女方家不忌讳?”叶雷问。
“怎么不在乎!女方的娘家人是一万个不同意,可女孩是铁了心要和元雄完婚。这么痴情的女孩不多见了!”六婶敬佩女孩的人品,看了看手机上的表:“行了,我得赶紧给你刘叔做饭去!”。
“好勒六婶,给六叔问个好!”六婶走的匆忙,叶雷打着招呼。
中午听着文雄的语气就不太一样,透着凉意,也没多想。这下才知道文雄已经遭遇不测,不由悲从心来。
马不停蹄,去了张老七家。
英年遇大凶,人死不灭灯,高伞遮阴阳。
村里的习俗,如果是英年早逝的人,从死的那一刻到出殡家里的灯不能灭。由于白发人送黑发人过于悲恸,死者将带着大执着去投胎,影响六道轮回,容易投了三恶道,所以撑高伞,遮住死者与亲人之间的情感交流,以免太过执着。
门灯在酷暑中长时间亮着,容易烧断丝,所以就有了守灯人!
大刘叔一向是负责村里的红白喜事,这守灯人自然就是大刘叔。
“大刘叔!”叶雷一把就抱住大刘叔。
“好了叶雷!勒住我了!”大刘叔拍拍叶雷,心里也是惊喜:“你怎么来了?”。
叶雷松开大刘叔道:“是。。。文雄。。。给我打的电话!”。
大刘说并不吃惊,对于这些诡事,早就见怪不怪了:“他说了什么?”。
“让我来参加他的喜事!”叶雷回着。
“嗯!确实是要办喜事!”大刘叔若有所思。
冰棺停在最里屋,关上了门,贴上了类似封条的书条。
书条上写着文雄的生辰八字和卒时日期,以及家谱上的名号。
“叶雷,你怎么来了?”父亲见到叶雷很是吃惊,也十分担心。
棺材子以及克人的这条属性,在村子里已经根深蒂固,怕是引来非议,便将叶雷叫到一旁:“你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就回来了!村里人。。。”。
还没等父亲说完,道:“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别人都已经不在乎了!只有您一个人在乎!”。
叶雷的反驳,让父亲哑口无言,没有多说,算是默认了。
“吃饭了嘛?”父亲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心里还是很在乎叶雷的。
“还没有!”叶雷这才感觉到饿了。
父亲打量了一下张晓玉:“这位是?”。
张晓玉顺势握住了叶雷的手,抢先道:“伯父,我是叶雷的女朋友!”。
“叶雷有女朋友了!可以呀!你爹前两天还埋怨你这么大了连媳妇都没娶上。这下好了,老叶家要办喜事了。”大刘叔在一旁起哄。
也许是悲伤过了,此时的张老七(七叔)家没有一点哭声,看着其他房间的文雄亲人,脸上竟还带着些许笑意。
张老七也走了过来道:“叶雷来了!这么些年不见,长大成才了!你文雄哥他。。。”,不由得抽泣。
可不是,都三十多岁了,成不成才不知道,反正挺大的?
七叔的动容也勾起了叶雷的悲伤,两人抱在一起,哭的伤心。
“好啦,好啦!白事已停,红事将到。这节骨眼上可不能再见一点丧了!”大刘叔劝着俩人。
村里一般白事就是三天左右,按照这个时间显然白事已经过了。
剩下的只有红事,就不能再有丧意了。
俩人听劝,擦拭掉泪痕,为文雄的大喜而露出笑容。
叶雷透过最里屋门小窗户,看向冰棺里的文雄!
左眼略微塌陷,应该已经被美容师的装扮过了,原先的样貌估计惨不忍睹。
只是叶雷的一眼!
也许是兄弟俩的情深,又或许是巧合。
一滴血泪顺着文雄塌陷的眼角流了下来!
此刻,叶雷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