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时深正低头吹着手里的汤药,一抬眼便发现穆州渡正对着他傻笑。
病着的这几日,时深发现这位在外人面前如同“阎王”一般的督军大人,竟也有几分孩子气。
一开始贺知山来给他上药的时候,穆州渡总是会将时深给撵出房间去,说是怕身上这些骇人的伤口吓到他。
时深一阵无语,这人是不是忘了,当时他受了枪伤逃到自己药铺里的时候,还是他给人上的药。
而且作为一个大夫,什么样的伤口没见过,怎么会害怕。
兴许是觉得是因为穆州渡看到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时深也没有强求,嘱咐了几句便关门走了出去。
直到有一次许魏有要紧的事情找他,时深将人带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贺知山在给穆州渡的伤口处缠纱布。
看到自家兄弟在看到时深之后脸上出现的各种不值钱的笑容,贺知山缠纱布的手劲故意大了几分。
穆州渡被痛的倒抽一口凉气,却又不甘在时深面前表现出来显得自己娇气,只能咬着后槽牙瞪了贺知山一眼。
看到男人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时深的眉头轻皱,想开口提醒却又觉得不太合适,直到许魏说完话出去,才最终没忍住低声提醒道:“贺医生,你手劲轻一些,我看穆督军的额上都冒汗了。”
手上的力道放轻了一些,贺知山从牙缝里挤出来了几个字:“哟,穆爷真是好福气,你看人喻小少爷多关心你。”
从此之后,穆州渡的这些小心思便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比如觉得贺知山带来的西药效果不好,硬缠着时深给他开中药的方子;比如自己喝药时手臂使不上力气,勺子掉了好几次,许魏想过来喂他却“不小心”将他烫了好几次,非得让时深这种细心的人来……
早就对穆州渡这些小心思了解的一清二楚的贺知山,也是看破不说破,静静地看着男人在病床上各种撒娇。
等外面的桃花开的正旺的时候,穆州渡和喻父的伤才总算是好的差不多了。
喻雨疏和时深瞒了喻母一阵子,但是抵不住日子长了喻母总是在府里念叨,再加上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衍州出事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喻家,几个下人背地里讨论的时候正巧被喻母听到,这才总算是真的瞒不住了。
老管家连忙通了信儿让府里的两位少爷回来,只是让时深没有想到的是,喻母这次倒是冷静的多,从房间里拿出了许多银两钞票给喻雨疏,让他想办法先把这次的亏空补上。
随后便亲自向时深询问了喻父的情况。
其实喻父伤的不算太重,只是年纪大了再加上在水里泡着受了凉,烧了好几天,喻母问的时候情况刚刚有了好转。
喻母也没说要去医院看他,只是又取来了几张银票,让时深如果有缺钱的地方就告诉她,一定不要勉强应付过去。
等喻父出院的这天,喻父在时深的搀扶下坐上吉普车,犹豫了半天,最后将头有些别扭的转到一边,吞吞吐吐的问道:“尽晚,那个穆督军的伤怎么样了?”
这些天以来喻父对于穆州渡救他出来的事情只字不提,喻雨疏只当他还是在避险人与喻尽晚的关系,便也没有主动提及。
这是喻父第一次主动开口询问。
时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没有说话,反倒是喻雨疏从后视镜里看看了的人这尴尬的模样之后说道:“穆督军那边也是尽晚在照顾,我也不太清楚。”
你可真是我的亲哥。
喻父重新将目光投到时深身上,在人的审视下,时深磕磕巴巴的说道:“已经好多了,前几日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
点了点头,喻父便没有再说话。
到了喻家,老管家和刘嫂便一人一边迎了上来。
老管家也是自小就陪在喻父身边的,如今主人经此大难,再见面时竟也不自觉的红了眼眶。
刘嫂将手里的披风搭到喻父身上,和一个伙计搀着人小心翼翼的往前厅走,“老爷可算是回来了,夫人今天忙活了一大早,现在正等着您一起吃饭呢!”
时深和喻雨疏提着东西走在后面,喻父走了一段突然停住了脚步,转头对着时深说道:“尽晚,等穆督军伤好了让他来家里吃顿饭吧。”
这下不仅是时深,连在一旁准备看他笑话的喻雨疏都是一愣。
……
自从知道喻父邀请他去喻家做客之后,穆州渡几乎恨不得自己的伤口明天就能够痊愈。
贺知山边给他换药边翻了个白眼,“穆督军,别看了,再看这伤口也好不了。”
“你懂什么。”
虽然也不是没有去过喻家,也不是没在喻家吃过饭,可是这次不一样,这次是喻父亲自邀请他去的。
是喻家的一家之主邀请他去的。
有许魏和贺知山在身边照顾,时深来的次数便少了些,最近季节交替感染风寒的人不少,药铺里每天都忙的不可开交。
“师傅,这桂树是什么?应该是桂枝吧!”
这已经是今天上午于佑明拿着方子第三次来给时深纠正错误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平日里颇为严谨的师傅今日竟然写错了好几个字,如果不是熟知这些草药的药性,搁一般人恐怕就要抓错了药。
忙将方子上的错字改掉,时深有些懊恼了挠了挠头,送走最后一个病人之后趴在桌子上叹了口气。
“师傅,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后院休息一会儿?”
摆了摆手,时深示意于佑明自己没事,随后便又叹了口气。
这种情绪终究是感染了于佑明,最后实在是忍不住,搬了个椅子坐在时深的面前,温声问道:“师傅,到底怎么了?”
按理说如果是为了喻父的伤担忧的话,听说前两日人已经出院了;如果是为了生意上的事,那有喻雨疏亲自坐镇应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平日里一心扑在医术上的师傅如此心烦意乱,于佑明反倒是越来越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