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上电梯，大概这种幕后掌权者都喜欢顶楼，据说是因为可以俯瞰全局，有种一切尽在手中掌控的感觉。
门外的戒备森严，叶室伊织进去的时候还被搜了一遍身，坐在办公椅上的男人并没有转过来，语气缓缓。
“回来住的还习惯吗？托卡伊。”
“当然，目前我还是很喜欢这个搭档的。”
叶室伊织自己抽了把椅子坐下，毫不客气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好苦。”
“至于你妹妹的事，组织也会安排的，你只需要安心研究。”
“我的职责，我当然无条件相信先生，这是无可置疑的。”
叶室伊织正色道，眼神紧盯着那人后背，微微低头，像是发誓效忠的臣属。
“c-701的研究已经进行到下一步了，相比二代版本的实验成功率要高一些，过一段时间就会投入检测。”
“我果然没看错你，托卡伊，真是好孩子，我期待你的好消息。”
先生转过身来，背光使得叶室伊织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凭着脸部轮廓的弧度判定这人应该在笑。
他顺从的低下头，像以前一样不去直视上位者的眼睛。
“当然，我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叶室伊织顺手带上门，刚刚的话令他自己都不住发笑，组织掌控了他的一切，包括活动行程和弱点——被作为人质的葵。
现在说这些漂亮话，无非就是为了稳住他，以防因为葵失踪而耽误组织的研究进展，是会画饼的老板一枚呀。
“别以为被boss夸几句就可以得意忘形了。”
“怎么你嫉妒了？”
伏特加剐了他一眼，觉得这人真是傻的掉渣，老板画的饼连他都不信。
研究人员的本来任务就重，这孩子不会是研究傻了吧，他们行动组好歹隔三差五就能休息，研究组的任务可是从没停过啊。
虽然算不上心情多愉悦，但今日一见确实让他松了一口气。叶室伊织不知道伏特加在脑补什么，但如果知道了也会随他脑补。
看来叶室家和组织都没发现他转移葵的手段，接下来只需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制造葵的死亡证明，叶室葵就是不存在于世的人了。
在安全屋等待叶室伊织安排行动的苏格兰听到汽车的响动，他刚刚从另外一个安全屋回来。
只有趁着叶室伊织不在的时候，他才会找机会去和波本会面，交换情报的次数一般一个月不超过两次，太勤了容易被怀疑。
然而当他开门时，心里却是猛然一震，从车上下来不是穿着卫衣的少年人，而是一头银发的琴酒，锐利如鹰的眼睛在捕捉到他后，闪过不知名的情绪。
苏格兰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他立即警戒起来，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这个家伙。
“组织发放的任务，找到这个人。”
被递过来的照片是一个有人和自己一样黑发蓝眸的女孩，年龄大抵在十四岁左右，笑起来灿烂明媚，却让苏格兰惊出一身冷汗——这正是刚刚波本告诉他自己正在调查寻找的，叶室家的小姐。
好在琴酒的情绪似乎不是针对自己的，苏格兰心中惊涛骇浪，面上摆出一副稍稍有些疑惑的神情。
琴酒正是恼火的时候，那个泄露托卡伊情报的家伙没找出来，先生下达新的指令后又发现有其他老鼠在参与这件事。
他刚刚得到消息有人在调查叶室葵失踪的事，也不知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敢插手叶室家的事，如果是组织内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倒是方便了处理后续。
至于把这个任务交给苏格兰，主要是因为这人算是组织里比较清闲的人了，不过先生很看重效率，这就要看苏格兰自己够不够斤两了。
如果令先生不满意了，那么没有用的家伙自然是要被处理掉的，他也不相信没本事的家伙有能力保护好托卡伊，组织有的是人想要争取这个位置。
“记住你的任务，说不定你要用一辈子来完成它。”
隐隐感觉琴酒的话意味深长，苏格兰略微思索便感到这个任务的沉重之处，琴酒这是在敲打他，别让这个变成他这辈子最后一个任务。
不像是在怀疑他，苏格兰从这句话大致能猜到，组织里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发生或者已经发生了。
但琴酒和他的信息量相差太大，看来得找个时间再见波本一面。
从boss那回来就被雪莉约出去了，这孩子难得自己跑出来，叶室伊织大概能猜到她有什么事要说。
成衣店模特旁站着的小萝莉，叶室伊织站在原地眺望一下，正是面无表情的雪莉。
约在商场见面，叶室伊织忽然就不太想上前了，然而雪莉眼神很好使，张望一下就发现了杵在门口的他，下一秒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还停在那里做什么？衣服会自己搭好跑去你身上吗？”
果然是这样，叶室伊织稍稍往前挪了挪，据理力争。
“我以为你有什么事，这个就免了吧，我自己也会挑衣服——”
被少女有些刻意压低的声音打断，“哈？只要你还在我面前晃，就别想穿着那些莫名其妙的衣服！”
“哪里莫名其妙……”
这什么说着，叶室伊织乖乖走了过去，他很久没有自己买过衣服了，礼服有叶室家的人送来，然而在私服上雪莉和他前任搭档一起抨击他的优秀审美。
本来以为走了个绅士自己能自由一会的，却忘了还有个见不得他时尚的雪莉。
“我要为我的眼睛申请工伤，做好赔偿的准备吧，托卡伊。”
已经被叶室伊织的私服创到忍无可忍的雪莉当时是这么说的，绅士立即站到她身边，赞同的点了点头。
宫野志保不用猜也知道这人在想什么，推着人进了店铺，她当然明白会有组织的人暗中跟着，不过这也无所谓了。
给托卡伊挑衣服也算是她闲暇之余的放松方式，直观一点的解释，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可以当做真人换装秀的游戏。
叶室伊织敢怒不敢言，因为琴酒曾经说过他就算站得再远也会被狙击手一枪爆头，让他低调点。
好吧，姑且算作琴酒是在称赞他。
任由雪莉指点江山般指挥服务员拿来一堆衣服，叶室伊织愁眉苦脸的一件一件试，像个被临时征用的衣架子。
“听说你在克里米亚解决了一个卧底？”
宫野志保最终还是问出了这句话，她稍微有一点猜测，但想听到托卡伊的答案。
刚刚换上一件明黄色卫衣的叶室伊织从换衣间出来，他扯了扯衣领在镜子比划，似乎注意力都在衣服上，语气轻快。
“啊、是你想的那样，这个颜色好看，以后多挑这样的。”
是…自己想的那样！？
手里的纸袋不自觉捏紧了，宫野志保咽了咽口水。琴酒只告诉她，托卡伊解决了一个卧底，而组织里那时刚好发现的卧底就是麦卡伦，这些是能够对上的。
但、但是…那个麦卡伦，那个绅士，居然就是暗算托卡伊而被他反杀的卧底？
这是被托卡伊亲口承认的，他杀死了麦卡伦威士忌，他杀了人。
镜子里的人神态自若，仿佛只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他不为自己杀人这件事感到愧疚，甚至毫无反应，然而他看起来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这一刻宫野志保深刻的意识到，托卡伊并不是和她一样被迫留在组织做研究的文职人员，而是一个从小接受组织培养，被琴酒这个杀手手里出来的恶魔。
“你想去吹吹风吗雪莉？”
看出来这孩子大概有点想不开，叶室伊织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想想雪莉最近似乎也开始接触人体实验了。
宫野志保没有拒绝托卡伊的提议，事实上她连话都不想说。
这座城市有一片海岸，驶过立交桥，海风的咸腥气息就扑面而来，蔚蓝的海水起伏波动，如人的心绪般上上下下。
他们靠在栏杆边吹风，宫野志保还在想着刚刚的事，她稍稍冷静下来，斟酌着开口：
“你的实验体跑了？”
“是啊，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我可是救了他呢。”
叶室伊织拆开一块巧克力，却没自己吃，而是递给了雪莉，摄入糖分能使人心情愉悦。
“我看你最近实验进度都停滞不前，到瓶颈期了吗？”
宫野志保没回答他的话，眼睛盯着包装上的“cadbury”标识，心里却是想着那些因为实验而被副作用逼疯或者直接导致死亡的素材们。
好像托卡伊办公桌底下那一箱巧克力就是这个牌子，这么久了也不知道过没过期。
“好吧，雪莉，人类除却身体以外的所有痛苦都是他的三观带来的。”
托卡伊看上去有些妥协的神色，他的声音被风吹的有些模糊，巧克力的香气也被吹散，宫野志保低头咬了一口，仍然很甜。
“放轻松，这只是工作。”
他在开导自己？
宫野志保厌恶组织，尽管她不需要和托卡伊一样去出外勤任务，但自从正式入职，她才明白托卡伊之前都在做些什么。
在此之前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研究这样的药物需要的不只是动物实验，组织有大量的人体实验素材，成功的失败的…托卡伊全部都经历过，在他的手下，活生生的例子就是派斯顿。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没读过书吧？”
“你才没读过书！”
宫野志保没好气道，她早就修完大学课程了，说的什么鬼话！
叶室伊织摆摆手，他说的可不是这个。回想起自己以前的时候，他显得有些开心。
“你念过初中吗？高中也没有过吧，有跟同龄人交过朋友吗？”
宫野志保猛的抬头，他今日没有戴红色美瞳，金色的眼睛如初见时璀璨。
“总要走下去吧，不是还有最重要的人吗？”
她是逃不走的，宫野志保还有姐姐，至少现在组织让她做什么她也只能乖乖去做。
而这样完全被组织掌控的她也可以拥有那样的人生吗？
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说？
宫野志保不解，见这人还是没什么其他的反应，神色自若，她试探的问。
“我以为你会很讨厌他。”
“他确实是个讨厌的家伙。”
平心而论，叶室伊织不讨厌卧底，但他讨厌出卖情报他导致他遇险的坏东西，说起这个月山那家伙的事还没有安排，希望琴酒的效率高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