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崇州多是人祸,那么天灾祸造成各地死亡的百姓人数,也是一个令人触目惊心的数字。
每日都有人不断的死去。
哪怕没有陈巍,像崇州城内的惨剧依旧在天下各地上演。
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
世家和富商们依旧屹立不倒,天灾能伤到他们的只是皮毛,在灾难面前,最容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永远是黎民百姓。
天圣已经大旱两月有余,土地干裂,水源枯竭,牲畜与人都死伤无数……
赤地数千里,民间无米炊,遂人相食之。
这场天灾,可能多年以后留在史书上只有这寥寥几句。
但,这每一个字,降临在人间都是河山遍野的满目疮痍。
有母亲割肉喂血给亲子的,有父母将儿女交换相食的,也有愚昧的村民认为这场大旱是天神降怒,惩罚众生,献祭少女祈求天神息怒……
苏明媚救过在死去多时母亲的怀里饿得嗷嗷大哭的婴儿,也将被换食的孩童买下,见过他们瘦骨嶙峋脸上那双惊恐的眼睛,还救下曾经险些被村民杀死献祭的少女……
那都是无数条鲜活的生命。
所有人都在期盼一场大雨。
不论是苏明媚,还是远在圣京的君天逸。
因为天圣再经不起风波了。
崇州生乱也在君天逸心里敲响了警钟,没过多久,他下旨让各路藩王将世子送进京中,入国子监读书。
名为读书,实则为质。
*
漫长的逃荒路上,脚步沉沉,背影佝偻,众人抬头望天,舔了舔嘴唇,虚弱道:“为什么还不下雨呢……”
是我们做错了什么吗?上天为何要如此惩罚我们?
众生苦难,心中带着泣血般的疑问。
下雨吧。
下一场雨吧。
求求了,老天爷……
众生祈愿。
滴嗒。
像是听见了他们的心声,一滴雨水落了下来。
这是……雨?
有人摸了摸脸上,先是愣了愣,然后手指放在嘴里尝了尝。
凉的——
是水!
那人眼里闪过不可置信的狂喜,声音都是颤抖的,破了音:“……下雨了?!”
随后,一滴,两滴,三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众人仰头望向天空,只见原本白焰骄阳高悬的长空,太阳不再那么刺眼,乌云凝聚,滚烫的空气里多了一丝风……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落下来,干涸枯裂的大地贪婪的汲取着久违的甘霖,拼命地抓紧机会让自己恢复生机。
人们仰起头,哪怕雨水打在脸上微疼,令人睁不开眼睛,也宁愿以这样的方式迎接着这场自干旱以来,第一次降落人间的“仙露”。
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难民们,本来都已经死气沉沉、麻木无望的脸上,露出了天灾祸世以来第一个笑容。
他们在雨中欢呼,雀跃,跳舞,甚至仰起头直接张嘴去接雨水。
“下雨咯~”
“哈哈哈,终于下雨了,太好了……”
一直危险的悬在49℃左右,没有继续上涨,突破50℃的高温,终于有了下降的迹象。
48℃、46℃、43℃、39℃……
苏明媚眼睁睁看着温度在慢慢地往下一点点降落。
昼夜颠倒赶路的她,带着一丝淡淡倦意的莹白小脸上,也露出了笑靥,伸出小手很快就接住一捧雨,苏明媚道:“……真是太好了。”
虽然灾难还没有过去,但是因为这场雨,人间重新有了希望。
——起初,苏明媚以为是这样的。
谁也没想到,这雨一下,就连续下了两月。
自古民间就有这样的谚语:“热疑疫病行,寒怕谷物侵,天干忧旱灾,暴雨恐洪涝。”
这是老祖宗以亲身经历总结出来,一代传一代流传在世间的经验。
久旱逢甘露确实是喜事一桩,但是物极必反——
连绵不断下了两个月的雨,足够带来一场为祸人间的灾难。
这两月,天就没有放晴过,总是乌云沉沉的。
最开始,遭遇了大旱和极度高温的百姓们,害怕雨只下个一两天就停了,这么点儿雨只是杯水车薪,干裂的土地与浅滩的河床根本无法恢复生机,届时太阳会重新出来,炙烤着人间与大地。
当雨下个一日两日时,百姓们担心它骤然停止,恢复干旱。
当雨下个十天半月时,百姓们欣喜雀跃,说不定种子现在种进被雨水滋养过的土地里去,好生伺弄,还能在冬天来临前,收割一波,好歹能有点余粮度过这个漫长而寒冷的冬季。
可是,当大雨不断的下,下了整整两月有余……
就让百姓们心中恐慌了。
“这雨继续落下去,恐怕会有洪涝之灾,造成水患啊!”一些年长者坐在屋檐下望着溅落到地上的水珠,不禁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小老百姓们,一辈子跟土地打交道,在地里刨食儿,他们没念过什么书,也不识什么大字儿,更不懂什么观天星测气象这等高深莫测的高人术法,长者们所知道的知识与智慧,都是前人的总结,以及自身的经验。
活得年岁久的长者,定然是比小儿更为博学。
不然怎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
听见德高望重的老把式这么说,人们都慌了,忍不住声声泣血般的仰天质问。
“老天爷啊,这旱灾才去,又来洪涝,这难道是上天要亡我们吗?!”
好巧,君天逸也是这么想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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