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仙儿足足昏迷了五天五夜才幽幽转醒。
难产加上大出血,让她的身体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好在大夫说对以后再怀上孩子倒是影响不大,只是这女人失了太多气血,想要调养回来恐要好几年才行。
生产那日发生的事,沈仙儿只记得前半部分,而后半部分发生时她整个人已经意识模糊不清了。
所以醒过来之后听说孩子没保住,她整个人崩溃不已,可碍于身体里没有多余的力气,她只能默默的落泪,连哭都哭不出多大的声响。
聂坤早已将情绪敛去藏在心中,整个人强装自如的安慰沈仙儿,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丧子之痛,犹如万箭穿心,可如今已成既定事实,他们能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接受。
心中的悲伤和不舍以及其余的所有,都只能交给时间来冲淡,而他们能做的,就是向前看。
聂府正门,正欲出门的聂灵儿和聂坤撞个正着。
这几日坤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突然见他要出门去,聂灵儿微微一愣:“坤哥,你要去哪儿?”
聂坤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人也打理了一番,倒是隐去了这几日的颓靡和丧气。
聂坤直言道:“去趟翰林院,我这突然消失了好几天,总得去请个罪。虽说家里的事定然已经传的满城皆知了,但不论如何,我还是得亲自去告个假才行。”
“况且我手头还有些差事没做完,就算是有急事要告假,也当把事情交接给同僚们,不能耽误了。”
闻言,聂灵儿了然的点了点头,不等聂坤问便自己开口说:“我瞧着嫂子刚醒,大夫说她现在身子弱,要吃些易消化的东西,多以滋补的高汤为好,我便想着去买些上等的食材,好给嫂子炖些补汤。”
“辛苦你了灵儿。”聂坤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抱歉。
聂灵儿横他一眼,故作不满的开口:“一家人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发生了这种事我只能陪着你们一起面对。一切都会好的,当务之急是要让嫂子的身体快点恢复起来,这样等我走的时候才能安心。”
聂坤轻轻的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如此,聂灵儿才露出一个让坤哥舒心的笑容,继而连忙催着他快些出门去。
这几日聂灵儿自己也没有出过门,心思全都在沈仙儿的身上,一口气提在嗓子眼,直到沈仙儿醒了她才松了这一口气。
“小姐,你快看!”
走在喧闹的街道上,聂灵儿心里还在盘算着买些什么食材,一旁的春茶突然惊呼出声。
聂灵儿抬起头,不解的问:“怎么了?”
春茶语气激动的道:“小姐你看这街上的姑娘们,他们的颈间和额头上……”
如此,聂灵儿才抓住重点,将目光落在周围的姑娘们身上,而后也惊诧的愣住了。
只见这都城里的姑娘们不知何时,竟然都学会了她的彩绘妆,尤其是那些看衣着就能瞧出是富贵人家小姐的姑娘们,几乎每个人的颈间都点涂了不同形状的彩绘,更有自由发挥的,将彩绘画在额间,也十分的美丽。
聂灵儿属实是意外不已,她当日也是突发奇想为了配合那一身华服才想出来的彩绘妆,竟是在她不出门的短短几日,火遍了整个都城,所有人都在争相模仿。
春茶更是激动,语气骄傲的道:“小姐,她们都在学你诶!”
回过神,聂灵儿只是莞尔一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么多人都开始画彩绘妆,也说明我当日画的确实好看。”
彩绘说来也不算是后世的技艺,在古时就有不少彩绘大师了,所以聂灵儿也不想居功,只是觉得自己的一个小点子竟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着实是让她吃惊。
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古时的女子本就被条条框框封锁着,但凡有一点打破常规的新气象,其实都是一件让人振奋的事情。
别看这彩绘妆只是在脖子上、额头上描上几笔,可对于妆容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不曾变化的女子来说,可以说是一件极为突破的事情。
封建的枷锁,永不可能是一下子就打碎的,从布裹全身到超短裙,社会可是足足经历了上千年的进步,女子才迎来了后世的穿衣自由!
所以而今看到姑娘们在妆容上有了新花样,聂灵儿心里甚是高兴和欣慰。
至于旁人知不知道这妆容是她第一个画的,她其实一点都不介意。
“别瞧了,赶紧买完食材,我们也快些回去吧。”聂灵儿开口提醒一声,毕竟炖汤要花费不少时辰呢。
天合坊,是都城名声在外的食材铺子,听说整个大昭的山珍海味,只要你叫的上来名字的,在这里都能找到。
不远处的路边,一辆马车停靠在街边阴凉处,不多时一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娘手里捧着一个油皮纸包跑到车窗跟前,冲着里面的人道:“小姐,买着了,就剩最后四个了,奴婢都买下了。”
一只纤纤玉手将车帘撩开,而后一个富家千金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脸上秀眉轻蹙,似是略有不满:“四个?这怎么够啊?”
一听自家小姐的语气便知她生气了,丫鬟面露难色的应:“可是小姐……就只剩四个了。”
马车上的人不是旁人,而是大理寺卿仝大人的女儿仝芷苓,当日在湘王府宴席上,左挽歌出言刁难聂灵儿,也是她在一旁推波助澜,叫的最欢!
“罢了罢了!”仝芷苓不耐的挥了挥手:“先去望月楼吧,千万不能比挽歌姐姐晚到。”
丫鬟点了点头,正要吩咐马夫出发,而仝芷苓在缩回头的一瞬间突然顿住了,连忙道:“等一下!”
马车一滞,只见仝芷苓目光往天合坊的方向看去,虽是有些距离,也只是一个侧颜,可她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那门前驻足的人是湘王府宴会上那个姑娘。
仝芷苓凝眉细细想了想,好像是叫……聂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