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朝阳，雁殊将郊区的风貌尽收眼底。
清晨路上的人还很稀少。
她眺望远方，问：“这里能看到言午庭的小区吗？”
许建明伸手指向一片高层住宅区。
“在那边，被那个小区挡住了。”
从雁殊的角度看去，那个高层住宅的玻璃窗后都空荡荡的，入住率似乎不高。
许建明还想带雁殊到商场里头逛一逛。
雁殊明确了一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遂决定掌握主动权。
“许伯伯，直接去言午庭吧。”
许建明对角落里的两名记者使了个眼色。
得到反馈，确认他们已经拍下自己需要的照片后，带雁殊来到言午庭小区。
烂尾楼小区占地很宽，附近有一片竹林苍翠的公园。
走近大门，废墟一般荒败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门前路上叠着几块碎木板，也没人收拾。
小区里的路面坑坑洼洼的，随处可见碎石和塑料垃圾。
风一吹，空气中的尘土清晰可见。
水泥钢筋搭成的半成品楼房，丑陋地林立在日光底下。
“这个地段，在这片区域，也是很优越的。”
“旁边就是公园，小区对面就有个公交车站，到地铁站也就七八百米。”
“这栋大楼，原本规划作为业主的集体休闲会所。”
“地下一层是游泳池、健身房。”
“一楼是会客大厅，还有儿童活动区。”
“楼上是图书借阅室。”
“在这样的会所里招待朋友，方便又体面！”
“……”
许建明热情地介绍着。
雁殊呼唤了几次系统，系统都没回应。
直到目前，系统除了能检测其他人的心声，以及了解原著剧情，就没有太大的作用。
雁殊对系统的依赖很低。
即便如此，她此刻还是意识到事必躬亲的重要性。
否则，再次遇到这种状况——
她需要系统提示，而系统却不知跑哪去的时候。
那就太被动了。
毕竟她现在只是个能力普通、身体也不怎么强健的普通人。
两人走在楼栋之间。
前方不远处，就是安装了样板间的楼栋。
雁殊眼角余光捕捉到一个身影，不禁停下脚步。
她冷厉地问：“谁在那里？”
许建明以为她发现了跟拍的记者，手心捏了把汗。
“有人……吗？”
雁殊盯着那个身影闪过的建筑后方，抬高嗓音。
“出来！不要鬼鬼祟祟的。”
许建明愈发紧张了，抹了把额头的汗。
断断续续地跟着说：“就是……光天化日的……别躲着……有什么事出来说……”
片刻后，一名年轻的寸头男子走了出来。
他举着手机，摄像头对准雁殊，一看就是在录制视频。
看到他，许建明松了口气。
不是他找的记者。
就说，那两名记者都是训练有素的行家，怎么可能轻易被发现。
心里没了顾忌，声音也变得洪亮起来。
“你谁啊？大清早在这里拍什么呢？”
男子不答反问：“许老板大清早又在干什么？几百名建筑工人的工资拖欠到现在，你倒挺有闲情逸致，跟女学生风花雪月……”
他看了眼雁殊，“要是被夫人知道了，不知道这女孩会不会被逼得跳楼呢。”
许建明怒道：“不要信口雌黄！小雁是正经女孩，我们今天是来考察项目的。”
雁殊盯着男子，忽然莫名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个子很高，身材匀称，略有些驼背。
肤色既不白皙，也不是时下健身男神们流行的蜜色。
而是很中式的黄皮肤。
紧紧压在桃花眼上的眉毛浓密却不狭长，眼尾明显地下垂。
鼻梁很高，下颚很窄，显得脸部轮廓很深。
是很典型的，和善而慈悲的面相。
此刻却透着股愤世嫉俗的劲儿。
系统无故罢工了，雁殊只好先把对他的怪异感觉放在一边。
从男子跟许建明的对话里，她听出了一些端倪。
男子知道许建明不少黑料，应该跟他是认识的。
可许建明的表现，似乎完全不认识他。
雁殊上前问：“许伯伯，工人工资是什么情况呀？”
许建明脸色一变：“这个啊，我回头再跟你细说……”
说着转过身，准备带雁殊避开摄像头。
男子目光一凛，上前拦住他们的去路。
摄像头怼着许建明和雁殊的脸。
男子的语气愈发尖锐。
“许老板自己开豪车，住豪宅，儿子念学费昂贵的私立高中。”
“却要拖欠员工的工资。”
“那些工人，在工地风吹日晒，吃尽苦头，却拿不到工资。”
“受了工伤，身体落下病根，还要因为你不给交医保，自己扛着病痛。”
“他们的孩子，在最该念书的年纪，却要负担家里的生计，早早地步入社会。”
“你对他们的死活不闻不问，却心安理得地在这里搞什么无所谓的考察！”
男子的谴责掷地有声，许建明在最初的一阵心慌后，很快就有了回击的对策。
“这位先生，请问你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些话的？”
“我早就被限制消费了。”
“名下也没有任何豪车、豪宅的资产。”
“这你都可以去查。”
“我儿子进明峰高中，是因为他成绩优秀，拿全额奖学金。”
“在他的教育上，我没花一分钱。”
“没人喜欢欠钱。要是有钱，我一定给工人们发工资。”
“为了筹钱发工资，我什么事都做了。”
“现在我也是在为他们争取机会。”
“你可能不知道，这位小姐，就是雁少鹏的女儿。”
“如果她的父亲愿意接手操盘言午庭，那这个项目就会有新的资金注入。”
“工人们能领到工资，房子也能盖好。”
“今天是周末，大早上的，我不在家睡懒觉，而是带雁小姐来考察项目。”
“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男子再次打量了一眼雁殊。
他在言午天街附近就看到了这一老一少，勾勾搭搭。
女孩长得过分精致明艳，乍一看，他就误会成了假扮成学生的嫩模。
但仔细回想，他们之间确实没有任何亲昵的举动。
此刻，在这片半废墟的楼群里，她身上那种不染尘埃的气质尤其惹眼。
男子不确定地问：“你就是雁殊？”
雁殊似笑非笑道：“你连我姑姑的事都知道，怎么不认识我？”
听雁殊提起雁秋，许建明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男子道：“你又不是什么大明星，不认识你不是很正常？”
又问：“鹏扬集团真的有意向收购言午庭的烂尾楼？上周不是说计划取消了？”
雁殊看了眼许建明，说：“鹏扬和言午园的事，我做不了主。”
男子从她眼里瞧出另一番含义，不禁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