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灵轻笑一声，牵着他在桌旁坐下。
没一会，小陶便端着早饭上来了。
竺灵遣散了下人，照例给陌卿盛了碗热乎乎的小米粥。
陌卿乖乖接过，软声道：“多谢姐姐。”
然而竺灵放下小碗，却不收回手。
而是伸在他跟前，带着些邀请的意味。
“小公子手可还冷吗？”
陌卿目光落在她漂亮的手上，手指修长，清瘦白皙，如玉一般的。
而昨天夜里，也只这双手，在他背后不断磨蹭点火，惹得他不自觉的....
竺灵见他愣神，指尖轻轻晃了晃，“卿卿？”
陌卿回过神来，被她叫的耳尖有些滚烫。
他眼神飘忽着，还是把微凉的手放在了她手心。
小声道：“其实，没有太冷的。”
他手小一些，指节温凉，摸着还很是软乎。
竺灵摩挲了一会，低笑道：“确实没昨日那般凉了，不过，还是该暖着才是。”
于是，她松开他的手，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个手炉，放在他手心。
认真道：“小公子身有寒疾，平日里也该重视些，我回头多拿些手炉给你，你多换着用。”
陌卿手中下意识拿好了手炉，神色有些怔愣的。
好一会才收回手，捧着手炉放在了腿间，垂眸冰凉的看它两眼。
只是他再抬起头来时，又是一副乖乖软软的模样。
“还是姐姐想得周到，姐姐真好。”
他抿唇乖笑，眸底却有些黑暗的，捏紧了小手炉。
竺灵给他夹了个小汤包，“那快吃饭吧，小公子可别饿着才好。”
一顿饭，陌卿吃的有些心不在焉。
握着手炉的指节也微微收紧了。
往后有了手炉，她是不是再也不给他暖手了？
她不是喜欢摸他的手的吗，难道这么快就厌倦了.....
小公子七七八八的想了许多，直到吃完饭，小陶已经把东西撤了下去。
他才回过神来。
竺灵倒了杯热茶，轻轻抿了一口。
同时一只手微微抬起，便握住了挨得极近的陌卿的手。
已经有些温起来了。
她忽然轻轻开口：“小公子的寒疾，不知有多久了？”
陌卿被她温热的手包裹着，本来正暗自有些舒服，闻言忍不住抬眸看她。
他眨了眨眼，本来正明媚的桃花眼肉眼可见的低落了下来。
低声道：“我自幼身体便不好，寒疾多年，姐姐可是嫌弃我了吗.....”
说着，他指尖轻轻抖了抖，眼底不自觉的浮现出几分害怕，沾染着淡淡的水色。
似乎竺灵说一句嫌弃，他可怜巴巴的眼泪立马就要掉下来了。
竺灵轻叹一声，下意识的轻捻着他不易暖热的指尖。
“我为何要嫌弃你，小公子有寒疾，治好了便是。”
“可，若是治不好怎么办....”
陌卿微微垂下眼帘，心底微沉。
这寒疾十几年来，他从未有机会去特地看医师，还是近几年才喝起了药。
却没什么起色。
如果她知道他寒疾这么厉害，还可能会影响子嗣....还会这么对他好吗？
一想到一些不好的后果，陌卿呼吸微窒，心底某处好像有些发疼。
“怎么会治不好，小公子好好喝药，总会好的。”
竺灵还想多说几句哄骗他喝药的，却见陌卿低着脑袋，气息愈发低沉下去。
她微微拧眉，指尖往上轻轻抬起他下巴。
只见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此刻红了一圈，带着些胆怯的黑眸中蓄满了潋滟的水光。
微波流转间，好似下一秒就会掉下泪来了。
“怎么了？”
竺灵眉心微蹙着，直接伸手将人抱进了怀里。
指尖在他微红的眼尾轻轻摩挲，不明白，她怎么会把人说哭了？
怀里的人儿薄唇轻抿着，眸中水润了一片，却还是倔强着不肯眨眼。
陌卿双手环在她颈后，似乎是怕的紧了，嗓音都在轻轻发抖，带着些微无助的哭腔。
“姐姐....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他这一开口，那再也蓄不住的泪珠终于掉落下来。
顺着他白净的脸颊，如同断线的珍珠一般，落在竺灵袖口上，开出一朵朵小水花。
竺灵一手环在他腰间，随着他眼泪掉下，心里某根弦似乎轻轻动了动。
她红唇印在他眼尾，轻轻抿去了那不断溢出的泪珠。
低声轻叹：“我哪里说过不要你了，小公子别哭了，好不好？”
她本来还以为怀里的小可爱是在跟她演呢，只是这眼泪掉的又急又多。
竺灵有些怀疑刚刚的猜测。
陌卿睫毛被泪珠打湿，湿漉漉的一片，看着愈发可怜的紧。
他抱紧了她，小声的，还断断续续的轻泣着：
“可是我....我身体不好....我没办法给姐姐生孩子，姐姐....姐姐不就要去找别人了....”
这个世间对男子就是这般，没有子嗣，在家里根本无法立足。
竺灵微微拧眉，没想到，他是因为这个。
“我娶你，可不是为了生孩子的。”
她柔软的指腹轻轻擦在他眼尾，低声道：“我只是喜欢小公子，才答应了你的结亲，无论有没有孩子，我都不会去找别人，小公子别哭了，好不好？”
陌卿眼中还是朦胧的厉害，眼眶嫣红着，小心又忐忑的悄悄看她。
想要相信她又不敢的模样，像一只刚出生的小兽般无助，可怜极了。
竺灵微微挑眉，“小公子可是不相信我？”
“我、我没有....”
陌卿摇了摇头，他忽然抱紧了她，脑袋埋在她颈间。
小声道：“姐姐...只要还肯要我，去找别人....也没关系的....”
这话说的，可谓是十分的委曲求全了。
竺灵眸眼轻眯，忽然一掌轻轻打在了他屁谷上。
“小公子当真这么想？”
推她去找别人？
“呜....”陌卿哭着摇了摇头，“可是他们说....正君就要这样...”
主持大局，为妻主挑好侧君和侍郎。
“小公子别管他们，”竺灵低头亲在他侧脸处。
“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我不会去找别人，嗯？”
感觉到颈侧的衣襟有些湿透，竺灵心底轻叹。
怎么这般能哭呢，等会眼睛又要肿了。
“那，那我相信姐姐...”
陌卿语气可怜着，有些不敢相信却强迫着自己信了的模样。
他强颜欢笑着，努力收着哭腔，小声道：“谢谢姐姐，卿卿...会很听话的。”
他埋在她颈间，感受着那只手温柔的轻轻抚着他后背，如同无声又贴心的安慰。
一直抚慰到了他心底。
他眼尾绯红着，还在缓缓的沁出泪珠，眸中却哪还有半分可怜。
只剩下了危险的笑意，还有深沉的幽暗。
姐姐....你说到做到，好不好？
不然，他就强迫她只有他一个人。
这可是她自己说的承若呀。
半晌，怀里的少年终于平静了下来。
竺灵拉下他搂着她的双臂，缓缓握着他手心，果然又凉了。
陌卿抬眸，有些瑟瑟的，小心又不好意思的看她。
“姐姐....”
淡淡的嘶哑嗓音一出口，他自己好似都愣住住了，耳尖悄悄泛起隐晦的红。
竺灵微微低头，轻柔的一吻落在他唇间。
“小公子可终于不哭了，我叫人给你熬些梨汤，好不好？”
“嗯....谢谢姐姐。”陌卿小小声应她。
“我们可都要成婚了，小公子不必如此客气。”
竺灵抱着他，直接将人塞进了床上的软被中，又放了两个手炉在他怀里。
这才起身出去。
屋子里安静的厉害，陌卿静静的坐在床上，眸间平静。
他看了眼门口，竺灵还在吩咐着什么。
于是他翻身下床，走到了一处铜镜前。
镜中的少年肤色白皙，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通红着，如同真正的桃花花瓣一般。
粉嫩又勾人，更衬得他肌肤白嫩，唇间嫣红。
他忽而轻轻笑了，眼中是再熟悉不过的软糯，好似不谙世事一般的无辜。
真是勾人呀。
陌卿黑眸晦暗几分，又坐回了床上，乖乖抱着手炉看向门口。
姐姐，你说，能勾到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