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见胤禛眼里浮现怀疑之色，舒瑶心里紧了紧。
果然，这人疑心病犯了。
好在她早有心理准备，脸上不动声色，语气淡定从容：“因为硝石投入水中，使水温迅速降低，等水温降到冰的凝固点，这水自然就能凝结了。”
这个答案并没有解开胤禛心里的疑惑，他双目沉沉地盯着舒瑶，继续问她：“你是如何知道硝石能让水温降低的？”
舒瑶也不在意他逼问的语气，坐在凳子上，轻松地笑道：“您也知道我爱看书，这制冰的法子就是从书上看来的。
其实说起来，这硝石制冰的法子，早在几百年前的唐末时期就出现了，在宋代发展还挺普遍的，那时候还有街头卖冰饮的小摊贩呢。”
“你这又是从哪儿知道的？”胤禛突然觉得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学识渊博。
小格格知道的事他都不知道。
白比她多活十几年，多看了十几年的书。
舒瑶状似回想一番，才缓缓说道：“是从一个写唐宋美食的话本子上看到的，我小时候因为吃多了苦药，除了学习医术，就是对下厨最感兴趣。”
“阿玛和大哥宠我，出门时都会给我淘一些医书和食谱回来，那个写唐宋美食的话本子就夹杂在一本医书里。”
“话本上写了宋朝售卖的冰饮种类有很多，在旁边提了一两句硝石制冰的法子。”
“我心里好奇，就让人买来硝石粉，晚上偷偷在房间里捣鼓，结果不小心将硝石粉洒进炭盆里，火苗烧起来吓了我一跳，手里的书没拿稳掉进炭盆烧没了。”
听到这里，胤禛的神色变了变，追问道：“然后呢？”
舒瑶撇了撇嘴，郁闷道：“那本书我才看了一小半，就这么没了当然不甘心啊，就去问阿玛和大哥那书在哪里买的，让他们再给我买一本回来。
大哥说那本书是书铺附赠的，因为书铺掌柜要回乡，一些不好卖的书就当成赠品送给了熟客。
那家书铺关了门，大哥去其他书铺也没买到，后来时间久了我就忘了这回事。”
舒瑶的话真真假假，就算胤禛去问大哥，也不会怀疑的。
因为原主小时候确实发生过这么一回事。
只不过不小心烧掉的那本不是什么唐宋美食录，是她堂姐偷偷分享给她看的书生小姐相恋私奔的话本子。
原主支开丫鬟在晚上偷摸着看，因为书掉进炭盆时惊叫出声，引来了丫鬟和住在她隔壁院子的大哥。
原主肯定不能说自己在看那种情情爱爱的话本子啊。
古代男女七岁不同席。
自原主七岁以后，家里对她就管得严格了些，这类书是严禁她看的，怕她移了性情。
所以在大哥询问她烧了什么书时，灵光一现想起堂姐分享给她看的唐宋美人图，就编了个唐宋美食录的名字。
还说没看完让大哥再去买一本，那家店确实关门了也确实有赠送一本书，只是赠送的书大哥没有看过。
所以说，这番说辞大部分都是真的，只是舒瑶替换了最主要的书名而已。
“书名叫什么?爷派人去帮你找。”京城没有，就去其他府城找，既然有书籍留下来，想必不止留了一本。
舒瑶脸也不红，继续扯：“大约就叫唐宋美食录？时间太久我也记不大清了，只记得里面是写唐宋两朝的美食，我才看到了前面几页，还没学着做呢就没了。”
要是胤禛能找到类似的书籍，那倒是更好的佐证了她的话。
“嗯。”胤禛已经想好了，回头就派人出去找。
为什么清朝时期没有硝石制冰的影子，舒瑶猜有两方面的原因。
一个是唐宋时期到清朝隔了元朝和明朝，七百多年的时间，经历过无数的战乱的天灾，许多珍贵的典籍都失传了。
二是硝石矿大都掌握在朝廷手中，硝石是生产火药的主要原料之一，即使早期有人知道硝石能制冰，也不会重视。
毕竟和打仗用的火药比起来，制冰似乎不是很有必要，几百年来冰户一直存在，每年冬天都会开采冰块贮藏。
无人在意，自然不会口口相传当做传家宝一样。
现在是康熙晚期，战乱没有早中期那么频繁，晚期最大的问题是天灾人祸，国库空虚。
干旱、水患年年有，因为当初康熙爷亲征葛尔丹时，开了用钱捐官征集钱粮的口子，这么多年下来，养出了许多贪官污吏。
更严重的是康熙爷他老了，心慈手软，面对贪官，不再严厉处罚，其他有心人人看到贪官被从轻处罚，心里无所畏惧，自然更加肆无忌惮。
国库空虚除了灾年赈灾，贪官贪墨之外，还有就是满朝文武大臣都从国库里借银子。
包括宗室王公，皇室子弟，不管贫富都从国库借。
就跟不需要还的一样。
小到几十两，大到几十万两。
就是不知道胤禛有没有借，借了是同流合污，不借是格格不入。
舒瑶记得在现代时曾看过一部剧《xx王朝》，剧里康熙四十六年，国库账面上有几千多万两银子，实际库房里的钱却不到百万。
可见这被借出去的银子有多少。
其实真正需要借库银度日的人肯定不多。
大多数是想着旁人都借了你不借就是不合群，要被排挤的，也意思意思的借一些。
不过这都是朝廷的事，跟她没关系。
她只是觉得，这时候的战争还没有天灾多，国家最重要的是充实国库。
康熙老爷子去年才第四次下江南，还要再下两次呢，每次去都会耗费大量银钱。
这库银可能还不够老爷子下一次江南的。
话说回来，舒瑶的初衷只是想搭着胤禛和康熙爷的顺风车，在大树底下乘凉。
所以在看着胤禛陷入沉思中，她赶紧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
“爷，其实这个硝石制冰的法子是我给您准备的生辰礼物。”
“这如何算得上礼物？爷的生辰也不是在夏天。”
胤禛扬了扬眉，现在就送夏天才会用到的东西，未免也太早了吧。
舒瑶正了正脸色，义正言辞：“我送的可不是简单的冰，我送的是源源不断的财富。”
胤禛看着桌上的两盆冰，横看竖看没看出来，“这怎么就是财富了？”
“现在天冷是用不到，可是夏天的时候，若是有家冰铺售卖物美价廉的冰块，您说，会不会有人抢着买？”
顺着舒瑶的话一想，这确实很有可能，就是放在他身上，看见有便宜的冰块售卖也会忍不住买回来。
北京城的夏天十分闷热，冰块是怎么也不嫌多的。
只是，“这硝石开采不易，民间根本买不到大量硝石，如何能做这冰铺的买卖。”
胤禛摇了摇头，不认可她的想法。
“这个不用担心，硝石是可以重复利用的，您看这个。”舒瑶指着桌上的冰盆。
“小盆里的冰我用的是玉泉水，这个可以直接食用，大盆里用的是井水，这里面的冰加了硝石有毒，不能食用，但是可以用来用来降温。
等里面的冰融化后，放在太阳底下暴晒，将水分晒干，里面的硝石又会析出来，这样就可以再次使用，每次损耗的硝石其实很少。
也就是说咱们并不需要源源不断的硝石，只要准备一批硝石，就足够用了。
可以提前一个月将硝石制好的冰存放在冰库里，重复多次制作，就能得到大量的冰块，夏日里卖出去。”
听了能重复利用，胤禛也心动了，只是他心里还有顾虑。
“硝石倒是能想想办法，只是这人力搅拌，效率也太低了。”
舒瑶听到胤禛有了动摇的苗头，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这个咱们可以慢慢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