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夫人又擦了擦眼泪。“你说的对。”起身，“去，收拾东西，后日咱们也请旨进宫一趟。
她要去看她的女儿。
农历九月三十日日。
天气渐渐转凉。
热气消散。
皇宫内外，奴才宫女也都换了秋冬日的宫装。
炭火又要预备上。
只待十月底天气一转冷，立马就去给各种的主子背上。
而在这快要进入十月的前夕，皇宫却整个笼罩在暮气沉沉的一片之中。
因为东宫，太子妃已经又昏迷了十多天没醒过，太医一再请脉，却纷纷摇头叹息。
李晟脸色沉沉。
不管是他再如何准备什么，皇帝却将他叫过去，命人开始准备后事。“你要清楚，太子妃的事是大事，孤知道你心情不好，但这种事，不能因为你心情不好，就拖。”
显然。
已经听过了太医的禀报，对太子妃的病情不报什么希望了。
李晟微微捏紧了手指。
垂下眼。
还是躬身行了个礼，“儿臣知晓。”
皇帝又看了他一眼。
这个儿子。
如今将近二十三岁了，才有两个儿子。
太子妃却这个时候出事。
也是难为他了。
沉吟了一会儿，“罢了，过几日等天气好些，挑个暖和的时候，朕给孩子赐名。”
李晟一愣，诧异抬头。
一般来说。
赐名这种事，皇帝不会这么早提。
之前李晟也是说准备自己主动请旨。
没想到……
“好了，你这段时间也累了，若是觉得实在是撑不住，就不必来上朝了。”
李晟从书房出来，迎面便对撞上了朝这边走来的五皇子还有大皇子几个。
几个人本来是在说着话。
面对太子陡然一顿。
纷纷就都挪开了视线。
就连平日里一再喜欢找茬讽刺人的大皇子，也难得的什么话都没说。
不过李晟不喜欢对方用这种目光看着他。
什么都说。
只对几个人颔首点了下头。
转身便离开了。
“哼，他这什么态度。”大皇子忍不住冷嗤。
二皇子却拉住他，“大哥，”摇摇头，示意人别说了。
大皇子心里不满。
憋闷。
可想到太子妃大概……
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五皇子注视着太子的背影，垂下眼，心里一时间也是五味杂陈。
可是。不管怎么说。
太子如今有了两个嫡子。
还有，母妃那天告诉他的事情……
深吸了口气，五皇子扭头，还是转身带着几个兄弟飞快的朝书房内走去。
“方家人进宫了吗。”
一回到书房，李晟便道。
身为太子妃的母族，方家必然是最悲痛的。
太子妃生病的缘故，这些日子一开始消息是瞒着的。
只是事到临头。
瞒不得了。
太子妃如今不过就是在熬时间罢了。
十天半个月清醒一次，每次也就那么小班日，几个时辰。
“回殿下，昨儿已经来了，陪了太子妃娘娘两天了。”吕顺道。“听说方夫人哭的很厉害，有几次都晕过去了。”
李晟闭了闭眼。
沉默了一会儿。
表情也沉沉的。
“叫奴才好好照顾他们，不要慢待了。”
“是。”
而等遣退奴才之后。
李晟又独自一个人坐在书房里。
面对着安静的书房。
一言不发。
“太子殿下这是难受呢吧。”他们瞧着殿下原本就因为南行瘦了一圈情况下，这阵子又瘦了不少呢。
门外，几个公公叹气。
吕顺瞬间瞪眼就看过去，“少说话。”
几个人一惊忙低头。
吕顺心里却也不舒服。
好好的两个孩子生出来，不管怎么说，太子妃也嫁给太子殿下六七年了。
再是无情的人，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况且太子殿下也不是那种人。
这……真是……
“把孩子抱过来给孤瞧瞧。”
过了好一会儿。
书房里这才传来一阵喊声。
吕顺和几个奴才对视一眼，一愣，“诶，”忙应了一声，转身就快步朝外走。
而候嬷嬷那边见着是吕顺过来抱孩子，先是问了句，“是殿下要看孩子么？”
吕顺点头。
候嬷嬷这才松了口气。
叫了奶娘出来，将两个孩子抱出去。
吕顺皱眉。
心里升起股不舒服。
不过也没说什么，先是叫身后两个丫鬟给孩子包好，别着凉了，这才离开。
“嬷嬷，这么问是不是会叫人不快。”而一会去，梅香担忧道。
候嬷嬷脸色却陡然沉了下来，阴冷无比啐了一口，“我呸，一个个的贱皮子，我不问清楚，万一是哪个狐媚子想抱走孩子看呢。”
刘良娣苏承徽这都是在东宫得宠的。
虽然刘良娣不如以前得宠，但太子南行之前，也隔三差五的去。
更不用说那苏承徽了。
万一是这俩哪个贱皮子给殿下吹枕头风说要看孩子呢。
娘娘如今身子不成，她得帮娘娘提防好这几个生不出孩子的贱、人！
梅香只觉得候嬷嬷比以前不生事的脾气变了很多。
不过。
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
而又回到前院，吕顺越想心里越不舒服，太子妃的奴才这什么态度，防什么呢。
不过他也没对太子嚼舌根。
心里憋了一口气罢了。
而李晟这几日隔三差五的就把孩子抱过来瞧一瞧，看着孩子越发的白净。
也没有什么不好。
心里那丝阴郁才微微减缓了几分。
捏着大一点的儿子那胖胖的小手，“你可要好好长大。等你长大，孤就册封你。”
而襁褓里婴儿打了个哈欠，像是回应一般，又吧嗒吧嗒小嘴。
李晟勾了勾唇。
随之没几天，皇帝便下了诏书昭告天下。给太子的两个儿子和大女儿赐了名。
嫡长子名为李乾，嫡次子名为李铭，庶长女李怡。
“谢父皇隆恩。”
叫宫人抱着三个孩子，李晟躬身下跪，谢主隆恩。
皇帝示意人起。
又说了几句话。
便叫人将孩子抱过来，他看看。
毕竟之前因为太子妃的缘故，他也没着急叫人把孩子抱过来看。
“嗯，瞧着是壮实的。”
人年纪大了，难免就喜欢小孩子。
皇帝看着胖乎乎的襁褓里的两个孙子，也难得给了个笑脸。
皇后在旁边看着一幕，眸光一闪，垂下眼，嘴角也缓缓勾起。
而时间过的飞快。
一眨眼便又入了冬。
只是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十一月初，苏妤便忍不住嘴巴馋想吃饺子了。
“那奴才这就叫人去包。”翠芝笑了笑。
这有什么难得。
娘娘回宫这一个多月，几乎事事压制，也不叫膳房做好吃的了。也不主动请见太子。就怕出头打眼。
“行吧，”苏妤想了想，觉着这天冷了，吃个饺子也没什么。
难得一次吗。
便应了。
翠芝笑呵呵的忙转身出去告诉马大厨。
然而似乎天随人愿。
就在那一盘饺子煮好了，刚被小太监提上来时，忽然卫忠气喘吁吁跑进来，“娘娘，太子妃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