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隔壁包间飘进来的香气。
随着对面高低起伏的叫声,时浓时淡。
大概是注意到这股香味后,就再难忽视,涯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起身将包间的窗户打开。
晃荡,晃荡……
窗户被夜风吹得摇摆作响。
夜风灌入包厢内,顿时,将越发浓郁的香气冲淡。
“呼……”
涯伸了个懒腰,倚靠在窗台上,遥遥望着天边明月,陷入沉默。
梦楼的地理位置极其巧妙。
背湖而立,居于深巷,楼内喧嚣而楼外萧条。
涯所立窗台外,便是幽深的一汪池水。明月倒映湖底,晚风轻拂,荡起阵阵波澜。
若是误入其中,又从何而逃……
湖中月破碎,而某处房间内,是更加破碎的叫声。
“那个……隔壁的那个男人的声音……有点耳熟诶……”
梁超弱弱举手,看看笑容温和的齐衍,又看看站在窗台边,就差点根烟抒发惆怅之心的涯,语气略带心虚。
而涯切了一声,照常没搭理他。
继续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欣赏天边一轮明月,静静装逼。
梁超为此,觉得自己大概尴尬癌要犯了,轻咳两声,便想着这般略过话题。
反正他什么都知道。
无论是隔壁的人到底是谁,梦楼的剧本会怎么进行下去,那些人要做什么……梁超突然开口,纯属就是想缓解一下包间内略显沉闷的气氛罢了。
说真的,涯一路上叽叽喳喳,他都快习惯了。
如今,突然安静下来,实在觉得不舒服,像是什么东西,超出他的预想……让人十分不安。
这时。
齐衍却顺着梁超的话,说了下去。
他笑着,回道:“的确是熟人。
不过能出现在这里,也不意外。但就是不知道,等会儿碰面的时候,他会做何感想。”
齐衍的笑容总是温和无害,从嘴巴里吐出来的话,总是谦和有礼,整个人总是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错觉。
可梁超觉得,只要细细看去,还是能发现齐衍细微之处的变化。
有时是嘴角的弧度,有时是眼角的弧度,有时只是一个眼神的变化,有时……反正,就很细思极恐。
梁超一时间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好。
直觉告诉他,他再说下去,可能会被齐衍带到坑里,然后,和这个肉体原本的命运一般,彻底死在梦楼内。
而且,出于他眼光的精准性。
梁超觉得,齐衍和涯对真相的敏感程度,实在不是他这种人能瞻仰的。
基于谨慎心理作怪,梁超到底也只是干巴巴说着废话。
回道:“哈,哈哈,谁知道呢,只有见了才能确定嘛,哈,哈哈……”
说着,又默默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屁股往一旁挪了挪,决定暂时和齐衍保持距离……
……一炷香时间快到时。
隔壁包间传来开门的声音。
原本房内男女的声音随之停下,而老鸨谄媚讨好的声音响起。
“大人,大人,差不多得了,要坏了,咱们换一个吧,让若兮歇一歇,明日继续服侍您~”
啪!
是一声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
只是这次,房间内的男人显然用了十足的力气,带着兴致被打扰的怒意,甩起的鞭子带有破空之势。
落在皮肉上,准是皮开肉绽。
“嗷!!!”
老鸨的惨叫声的确伴着鞭子抽下而响起。
可包间内的男人显然是她依仗的人之一,老鸨纵然再痛,还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遍遍磕头。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就是看若兮也没了力气,怕反倒坏了大人的兴致。
楼里最近又新进了一批姑娘,各个都水灵灵的,不比若兮逊色,最重要的,就是都没人碰过的,大人,大人,你看,要不,要不换一换?”
然后。
“……”
男人似乎陷入了纠结。
在一个绝世美人,和一群美人之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一时间,隔壁包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不过,没一会儿。
又听娇嗔一声。
随即,便是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而在齐衍等人刚冒出一点猜想时,老鸨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嚎起来。
“若兮?若兮!!!你怎么了?!大人,大人!你也知道,梦楼最近一直不安生,若兮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今天是大人要来,若兮才强撑着来服侍大人的!呜呜呜~我可怜的孩子~~
大人,今日就饶了若兮这一次吧,明日,明日一定让若兮好好服侍大人~”
……哦,原来是这个若兮,受不住晕倒了呀。不过……其中夹杂了多少真假,就不清楚了。
但是,不得不提一句,这个老鸨哭得,那是相当有水平啊。
荡气回肠,极其富有层次。
啧啧啧……
……男人含有怒意的声音传来。
“带下去,别在这里碍眼,”在肉体拖地声中,又说:“那些新货,快点带上来,别让我久等。”
“大人放心,大人放心!”
老鸨的声音依旧带着谄媚和卑微。
但还是能从其中,听出几分压抑的兴奋。
毕竟能赚两份钱,被抽了一鞭,似乎也不是不能承受的……
砰砰砰!
开门,关门,然后便是敲门声。
是齐衍他们的包间门。
“三位公子,奴家进来了~”
门外传来女人娇柔妩媚的声音。
还不等齐衍等人的其他反应,便又是三声敲门声。
包间门随之被推开。
时间不多不少,刚好一炷香时间。
窗口的涯顺势合上窗户,对着门口窈窕的身影,戏谑道:“若兮姑娘挺忙啊,身上的伤可好了?就匆匆来找我们。”
踏入房内的脚显然一顿,似是被涯的话伤到,娇嗔一声,又要收回。
跟在若兮身后的老鸨赶忙一推,将柔弱无骨的姑娘,一把推进齐衍他们的包间内。
而这个若兮,也的确当得上头牌二字。
纵然此时衣着狼狈,鬓发凌乱,但一张清纯而不失妩媚的脸,婀娜的身姿,以及举手投足间的风骨。
一身的鞭痕青紫,反倒为她染上了一抹凌虐之美。
像是神女被拉下神坛。
称得上四个字,天生尤物……
……
老鸨朝双眼含泪的若兮一瞪眼,似有警告之意。
然后又转头,对涯这个财神爷谄媚一笑,道:“爷,这若兮我给你带过来了,爷放心,若兮天生伤好得快,别看现在看着吓人,一炷香,只要一炷香时间,她就能恢复如初。
我就不耽误几位爷享福了,走了,先走了,哈……”
只是,这嘴上说着走了。
这脚下的步子,却是怎么都不肯挪动一下。
涯挑眉,当即会意,又丢给她一锭金子。
连连赶人:“滚滚滚,老东西,还赖在这里干嘛?真是倒胃口。”
老鸨也不恼。
连忙弯腰捡起脚边沉重的金子,退出包间时,还不忘恭恭敬敬地替他们关好门。
态度不要太恭敬……
至于老鸨走后。
这位梦楼头牌,若兮姑娘,捏着衣角,胆怯地看着齐衍三人。
看上去不像是青楼游走在男人间的头牌,更像是不谙世事的清纯女子。
齐衍笑着喝了口茶。
柔声道:“姑娘去里间换身衣服吧,我们三人在此处等着。”
嗯……得了,这个像是来青楼和姑娘谈心的……